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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冬月初九的八字大吗

1996年冬月初九的八字大吗

本故事已由作者:慕初心,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楔子

“端木鸿,是不是我离李长安远一点,你就会开心一分,少厌恶我一分,甚至,近我一分?”

孤鹜独飞,校场上云掩残阳,一抹人影兀自在校场练剑,剑锋如行云流水,有锋有柔。

云孤缓缓而至,小心翼翼地问他。

疏然,“歘”的一声,长剑惊风自云孤耳旁划过,回首看时,云孤的一缕边发已垂落在地。

“是,我会开心一分,少厌恶你一分,但近你一分?”端木鸿顿了顿,长剑归鞘,笑意依如当初的温润,眸光却冷若寒霜,“云孤,我并非断袖。”

话至此,那抹身影漠然离去,余云孤留在原地怔怔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

春寒料峭,良久,她闷闷地拿起校场上的刺鞭练起来。

一鞭甩得比一鞭狠,刺鞭脱力反甩到自己脸上,倒刺入了骨肉她用手去擦,却摸到满脸的血泪。

真卑微啊云孤,你堂堂大燕云府云少将军,怎么能为一介卫国质子贱到这种地步?

不过也是,他合该厌着她,燕卫两国交战多年,卫国输多赢少,渐渐输了大半江山,而这其中带领燕兵的便是云家世代,到了云孤这一代,更是打得凶狠,卫国几乎成了燕国的附属国。

而他的母妃,却因为是燕国人而在卫国皇宫内受辱而死,而他,也因此被丢到了燕国当质子。

他与她,远远隔着身份之别,隔着家仇国恨,还隔了一个李长安。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云孤苦涩一笑,若真如话本子说的那样,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寒雪夜里,宫灯下他温润的一抹笑,像十里春风拂过心间,挥之不去。

1

见端木鸿的第一眼起,云孤便知,自己喜欢他,前所未有的喜欢。

见知乐公主李长安的第一眼起,云孤亦知,自己讨厌她,亦是前所未有的讨厌。

大燕嘉文三十六年,自幼随父从军百战百胜的云孤从边境回长安,朗朗二十岁青年,手持长枪,眉眼锋冷,画像被画师传回京都,自此成为所有长安闺中小姐的梦中人。

只是众人不知,这云孤云少将军实乃一名女子。

二十年前,云将军之妻因生云孤难产而死,云将军乃专情之人,至此再未娶妻。但云家世袭将军之位不可传与他人,云家世代守着的大燕江山更不可能交与他人来守。

于是,云孤从小被便当成了男子养,埋珠葬奁,女扮男装随父从军,云孤是女子的秘密也一守守了二十年。

抵达长安的时候正是深冬,宫里摆了接风宴,她和父亲一同去的,然而宴罢再出来时父亲已然和同僚相谈不见了身影。长安早已下了鹅毛大雪,宫里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白。

云孤甫踏出宴会的殿门,便在一片白茫茫中迷了路。

她常年随父亲守战沙场,风沙迷眼已为常事,如今看着眼前白灿灿一片如同直视日光,视线霎时有些模糊。

她想唤个婢女引她出宫,却又顿住。父亲教过她,事事需谨慎,在沙场她可以随意驰骋,宫里却不一样,规矩多,被抓住点什么便可能将自己推至死路。

她只能回忆着来时的路,装作若无其事地一点点摸索往回走,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来,越来越痛,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妨就要撞上一面红墙时,一只手伸过来抵在了墙上,而她的额头,正撞在那人手背上。

“公子无事吧?”清润的一声慰问。

云孤抬头,宫灯昏黄,视线氤氲中只见一人含着清浅的笑意,眼神似乎都被宫灯映柔了几分。

未遇见端木鸿和李长安前,云孤只见过两种人,一种是极尽谄媚讨好畏惧她的,一种是模样冰冷待她严厉的,前者自然是下属低她一级的官员等,后者,则是她的父亲。

她从未见过这样干净温暖的笑意,当下眼前少年便不由放在了心尖,然而还未等她品够这笑意时,便被打断——

“阿鸿,这位是……”细柔的一声,云孤回头,隐隐见一女子走来,瞧着装,是公主的装束。只是衣服略打了几处补丁,发上的簪钿也是极低廉的。

长安城暗潮涌动,宫中更是勾心斗角,未入长安前父亲便拿了各种高官贵族妃嫔公主皇子的画像逼她认全。云孤略一思索,便知眼前这人为宫中最不受宠且久病成疾的知乐公主——李长安。

这位公主虽取了都城长安之名,生母却只是个地方县官家的小姐,自进宫以来就只被宠幸过两次。而这小姐也争气,就这两次先后生下了公主皇子,可生下皇子后却莫名病逝。

生母病逝后,本就不受宠的李长安更被所有人忽视,带着弟弟住在母亲生前住的偏殿里,宫中婢女太监伺候得也怠慢,时不时还会欺辱这年幼的姐弟。

“可是云孤,云少将军?”那人走近,笑着问她。

云孤点点头,看向端木鸿,彼时云孤才发现,原来他看向她时只是嘴角含笑,但看向李长安时却是眼里心里都含着笑意的。

从一开始,云孤便输了,却从不认输。

2

云孤由于长年风沙迷眼患了雪盲症,见到白茫茫一片的雪光,眼睛便不由控制地流泪发痛。

幸而遇上了端木鸿,李长安又久病成医懂得一些医术,替她敷药揉眼才好了一些。

自那之后,云孤便经常往宫里跑,她恋着初见时他所给予的那份温暖。

偏殿小宅多,端木鸿李长安及李长安的幼弟都是居于此,虽简陋,却也被李长安收拾得干干净净,倒像个小家。

云孤每次去都不会忘了带些吃穿用品,偶尔会带些枪剑教与端木鸿。

李长安性子喜静,贤良淑德四字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琴棋书画,食药衣履她都懂一些。

每次都是云孤端木鸿练剑,李长安或抚琴或合剑舞。

云孤的性子冷闷,很少会笑,每次端木鸿练错了她都会冷着脸指出哪里不对,再严肃地教他一遍,彼时总会引来李长安和端木鸿的轻笑。

接着两人便会模仿她那样,教她如何去笑,笑错了便冷着脸指出那样笑不对,再严肃地教她一遍。

于是三个人你来我往,互相取暖,熟识起来。云孤对端木鸿的心思也渐渐昭然若揭。

向来只拿枪剑的她却拿起厨具,给他做了糕点,甚至拿起针线,给他绣了帕子。只是她做的那些玩意儿,都奇丑无比,没法看也没法吃。

渐渐宫里宫外便有流言传出,直道云孤是个断袖,喜欢敌国质子。

怪只怪没人教她怎样去追求一个人,她娘死得早,而那所谓的爹,教了她武功,教了她兵法,却独独没有教她如何去爱。

好似将她教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杀人武器。

而她追求他的所有招数,都不过是学的话本子上的,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女扮男装男儿身,这些招数于端木鸿来说,只会使他厌烦。

除夕来得很快,寂夜漫长,云孤提了两壶薄酒进宫,远远在偏殿门口就瞧见端木鸿和李长安正在放祈福灯。

她缓缓走近,却不敢惊动他们。

祈福灯点了灯芯,离地徐徐飘向天空,飞出宫墙,越飞越远,明明灭灭地在天上飘飞。

李长安怔怔地看着那一抹亮,眸间已有泪意,“希望你飞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哪怕在夜空中灰飞烟灭,也别再落回这个红墙宫闱了……”

端木鸿却于这时将李长安拥入怀中,声音温柔而坚定,“长安,我带着你,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逃出皇宫这个巨笼。”

云孤站在门口,恍惚惊觉自己像个外人。

而那时也不知李长安低声说了句什么,端木鸿面色瞬间变得薄凉,怔怔地由她挣扎开自己的怀抱。

那日云孤愣在门外良久,李长安声音压得很低,她没有听见,也没有进去。

她带去的的两壶薄酒,归她独饮,冷风和着酒入肠,格外的苦涩。

到家便被那冷血的父亲家法伺候,木棍一棍一棍打在身上,新伤连着旧伤,闷闷地疼。云孤一声不吭,血泪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其实每次去宫里回来她都会挨一顿家法,只因她是云少将军,在所有人眼中,她是男的,爱上端木鸿便是断袖,便坏了云府的名声,便要受家法伺候。

也就自那日之后,端木鸿越来越厌恶云孤,以致于见她一面都嫌恶,甚至要她远离李长安,越远越好。

云孤也因此越来越讨厌李长安,若不是她,她和他何以至此走到这一步?

她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3

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从校场回来没几日,云孤脸上刺鞭刺的伤还未痊愈,嘉文帝便下了一道旨——给李长安和云孤赐婚,婚期定在流火七月,夏末初秋。

何其自然,又何其荒谬?

云孤方要进宫请求退婚,父亲便将她拦在家内,“你如今年岁二十,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

“可父亲,你明知我……”云孤冷了脸反驳,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你什么?你就是我云府云少将军!那知乐公主是个病秧子谁不知?御医曾诊断过她活不过十年,况且她前几日患了风寒烧了喉咙,如今已哑了,再说不出话,皇帝陛下可怜她才给她赐婚。你此去退婚,岂不是给天下人看我云家打皇帝陛下的脸?”

一时语噎,云孤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只是,李长安哑了?

李长安果然哑了,云孤再次进宫时,正是黄昏,偏殿已摆了宴席。李长安抿着一抹苍白的笑向她敬了一杯酒,期间咳嗽不断,却再没说过话。

云孤接过饮完,李长安又给端木鸿敬了一杯,寓意和酒。

每次都是这样,云孤和端木鸿吵了冷了,李长安便会从中调停,一人敬一杯酒,喝下便和了。

端木鸿敛眉看了眼李长安,终也是饮下了那杯酒。

这场宴席吃得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除了李长安的咳嗽声,安静得哪怕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端木鸿低眸,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拿起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地往酒杯里倒,一杯接着一杯地饮。

一旁的云孤也默默饮着酒,仿佛饮酒,能一醉解千愁。

寒风钻进窗棂,呜咽作响,窗外已是浓墨的一片黑夜,再看宴席上,菜没少多少,那些酒却尽数被两人饮完,两人也醉倒在桌。

李长安笑了笑,无奈地去收拾桌碗到后厨去洗。

李长安已走,偏殿正厅就只剩下她与他。

酒气上头,一旁的云孤突然疯魔了般拂袖挥下了桌上的酒菜,踉踉跄跄跌至端木鸿面前,痴痴笑问:“端木鸿……你可有喜欢过我半分?哪怕半分?”

“自然是有,但,我哪敢说有?你是男子,你是云府云少将军,我们……永远也不可能……”

言语断断续续,风声依旧呜呜地哀嚎着,苍茫月色下,端木鸿靠墙,捂着脸一寸寸滑坐下去,声音哽咽,“不可能啊!我只是个卫国质子,怎么可能能带长安逃出去呢……怎么有资格谈喜欢二字……”

眼泪一点一点从指缝溢出,此刻的端木鸿才像是低落到泥里的尘埃,透着无限的凄凉。

“那如果你位高权重呢?是不是可以喜欢我?”云孤顿了顿,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酒香,她凑近端木鸿,“如果我说,我是……”

声音越来越低,“女儿身”三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徘徊,迷迷糊糊中,最终云孤也不知她有没有说出口,端木鸿有没有听见。

4

显然没有,因为端木鸿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她,甚至因李长安要嫁她一事越发地厌恶她。

但是,她有机会,她还有机会。

昨晚云孤根本没有喝醉,她看着端木鸿一杯杯饮了酒入肚,一点点地醉过去,便假借着酒意套问他的话,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半分。

原是有的,只是因为他身份低,只是因为她是男子,是云府云少将军,才离她远远的,从不表露心迹。

十年质子期数已临近,她会助他,助他夺得卫王之位,甚至他要天下,她也可以为她打下。

待他得到天下,位高权重,她就可以穿着女装光明正大地告诉他,她是女子,对她,他可以谈喜欢二字。

云孤曾受嘉文帝暗令,偷偷跟踪过端木鸿一段时间。她知道,端木鸿当质子的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燕卫两国国情。

只是这些,云孤都没有上报嘉文帝。

燕国虽为大国,但内里早已中空,文官贪财,武官怕死,嘉文帝立太子不立贤反立奸。

整个大燕,若非云家军守着边境及各城池,这些事又被瞒着藏着,他国鲜知,怕是大燕,早已化为一处废墟了。

草长莺飞的二月,端木鸿终于质子期满,踏上白马回卫国,拿下卫王之位,接踵而来的——便是从卫国攻踵而来攻向燕国。

故国三千里,兵马铁骑三十万,不到三月,由于云孤的暗中相助,端木鸿先后破边境,烈城,云城,燕州,一路向北直逼大燕帝都——长安。

正是炎炎仲夏,曾经繁华的盛世长安一时如过眼云烟,凄风和着苦雨呜咽作响,百姓纷纷携家带口,如过街老鼠般奔走相逃,时有孩童啼哭,马嘶哀鸣。

烽火连天而起,铁蹄铮铮,战鼓擂擂,国破山河换,江山易主。

“从今以后,你不准用我云家姓,也再不是我云家的人!”

“砰”的一声,云府大门关起,云孤被撵在外,身上多处是新旧交加的棍棒伤,而手脚经脉处也皆被挑断。

而她暗中助端木鸿一事不知怎地越传越开,将军府门口渐渐围满了唾骂她的百姓,甚至于有人见她被挑断经脉动弹不得,开始拿脚踹她。

“就是他!卖国贼子!”

“云府百年忠名,将军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孽障哟……”

“你不知道啊!云大将军已经和他解除父子关系了,他不算云家人了。”

“传闻他卖国是因为喜欢卫国质子,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真是有违纲常。”

众目睽睽,不时有拳脚重重落到自己身上,云孤护着头蜷缩起来,脸贴着地却勾起唇角冷笑。终于,她终于可以不姓云,不必再成为云家冲锋陷阵的杀人武器。

嘴角处的鲜血越来越多,身上各处越来越痛。再等一会儿,再等等,她听到百姓议论,端木鸿要走这一路攻入皇宫。

等他来,她要告诉他,她不再是云府少将,她是女子,她一定要告诉他。

马蹄嘚嘚,纷乱嘈杂,忽听得一声惊喊,“卫国军杀来了!”顿时围在将军府的百姓均做猢狲散。

“云孤!”

紧张的一声,云孤抬头,故人身形挺拔,看着她身上的伤,眸中透着不忍,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终于等来了他。

云孤伸手,刚想爬起来告诉他她无碍,不可预料的却是重重晕倒在地,失去意识之前她有听到他叫了军医,及咬牙切齿地发号军令——

“给朕,踏平云将军府!我要他云家,再不能为燕国效忠,再不能欺压我卫国!”

女将军爱上敌国质子,一心为他夺取天下,却被抄家灭了满门

5

云孤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皇宫内。

经脉断处皆撒了药包扎了,后背被踹得淤伤红肿处也已敷了药。

云孤敛眉,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外衣已换了干净的一身,中衣因连着伤口血肉没换。

是谁给她换的?那人,岂不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回将军,是知乐公主……”侍候的老太监给他奉了杯茶,随即想到说错话,立刻腿软跪下叩首道,“回公子,是李姑娘替公子洒的药换的衣服。”

一时朝代更替,年老的太监避不过这场政变,便留了下来侍候新的皇帝贵胄。再回看前朝旧人,还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没了,将军府没了,大燕终是灭了……”老太监跪在地上,双眼昏浊,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缓缓流下。

仅三天时间,端木鸿踏平了云将军府,打下了皇宫。

当日将军府誓死抵抗,乌鸦盘桓在将军府上空凄厉地惨叫,经久不散。将军府上下三十七口人及残存的云家军浴血奋战,枪戟击斗声不绝。

但卫国大军早已兵临城下,此番抵抗无疑如螳臂当车,将军府围墙上早已搭了梯子,数百名弓箭手崩弦待发,端木鸿一声令下,一阵箭雨便歘歘而至。

忠名百年的将军府最终成为一段历史。

“云大将军,一代名将,最后也是被乱箭射死在将军府啊……”

而嘉文帝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宫里人听闻将军府殁了,更是人心惶惶,逃的逃,散的散。待端木鸿打到皇宫时,已如一座废城。

四下无人,端木鸿领兵入金銮殿,门刚打开,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金銮殿中,龙椅上,匍着一具尸体。

在卫国兵未来之前,嘉文帝就已穿了龙袍撞死在龙椅上。

军医端了药正一勺一勺喂给云孤,药喝得连着嘴里苦到心里,苦得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云孤不习惯别人伺候着,刚想伸手去接碗勺,却忘了她手脚经脉皆被挑断,端端碰碰之间,药碗“砰”的一声砸碎在地上,药汁四溅。

“老奴该死,老奴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闻声老太监又吓得立即跪倒在地。

“你确实该死,还不滚下去?”愠怒的一声,端木鸿眉目间布满戾气,一步步踏进寝殿。

云孤抬眸一亮,方叫他一声“端木鸿”,一阵刀光闪过,方才那跪着的老太监手持了一把匕首,破风而过狠狠往云孤心口刺去。

刹那间刀光剑影,端木鸿眼疾手快用手抵住了匕首,匕首穿手而过,只割破了云孤新换的外衣。

殿外很快来了侍卫,将老太监制服在地。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很多人都希望云孤死。

老太监往地上啐了一口,面目狰狞,大骂道:“奸臣!你不配为云家人!”随即便被侍卫拖了下去,一剑了绝生死,乱葬岗又多了一具尸体。

6

“替我谢过李长安,谢她为我敷药更衣。”风烟俱净,军医取了药替端木鸿包扎,云孤沉寂良久,终于看着端木鸿认真道:“不知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

“云孤,你其实是长安的煞星对不对?”

话未完,便被端木鸿冷冷打断。

正是五月时节,晴空万里,眼前这人却声音冰冷,眸若寒潭直直看着云孤,云孤只感觉如鲠在喉,那句被打断的话在唇边来回辗转,终是没有说出口。

“长安为了照顾你,病晕在你榻前,至今未醒。”端木鸿握紧了拳,方被刺伤的手掌掌心渐渐渗出更多的血,“太医说,她时日无多了。若不是为了照顾你,李长安,若不是为了照顾你,她岂会……”

这便是她喜欢着的人吗?眉眼间写满戾气,再不复当初的那抹温润。就连三天前看到受伤的她眼里的不忍都仿若幻梦。

嘴里念的,心里想的,从来都只是李长安一人。

阳光自窗外照进来,映着云孤惨白的一张脸,五月的风仿佛比冬日的风还要冷,直刺进云孤骨子里。

云孤眼眶通红,怔怔地看着端木鸿,良久,强忍着一抹泪冷笑道,“端木鸿,我曾是云家少将,执掌帅印,统领三军。可为了你,我亲手葬送了我将军府打下的大燕江山,将它转手奉给你。因此,将军府与我断绝关系,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我经脉被断,再拿不起枪提不起剑了。”

云孤声音哽咽,红着眼眶说完,眼泪已落到了嘴边,咸涩咸涩。

端木鸿抬手替她拭去眼泪,却不想自己的手因握拳渗了血,此刻已染到了云孤的脸上。

良久,他低眸,无奈道:“云孤,你为何要把你的爱强加到我身上?”

云孤抹去脸上的血迹,倔强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把你的爱强加到李长安身上,你明知她……”

然而等来的却是端木鸿坚定的一句回答:“那又如何?我爱她便行。”

云孤一滞,五月阳光明媚得刺眼,她只感觉自己低入了泥里,一字一句哽咽道——

“端木鸿,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端木鸿,我求你,你回头看看我啊!只要你一转身,我就会在你身后。可你,为什么眼中只有她啊……”

端木鸿缄默不言,许久,才反笑着问她,“云孤,你知道我为什么厌恶你吗?”

见她红着眼眶不答,端木鸿咬牙继续道:“因为长安喜欢的人,是你,是你云孤!”

7

公主手札(壹)

我曾做过最好的一个梦,便是父皇宠我,母亲犹在,弟弟乖巧,我披上自己织就的嫁衣,春风十里,红妆十里,嫁给了云大哥。

后来才知,原来只是场梦。

嘉文三十六年冬月初九,长安,大雪。

我终于见到他了,传闻中骁勇善战可以一敌十的云家少将——云孤。

不过见到的却是他最真实也最狼狈的一面。阿鸿去找长逸许久未归,我去寻时,正看到阿鸿的手抵在宫墙上,而他,差点撞上了宫墙。

不过幸好,只撞在了阿鸿的手背上。

无人知,在未见他前,我便仰慕着他。

生在百年忠名的云将军府,五岁善文,八岁会武,十二上阵杀敌,十五被封常胜少将。

画像由人差遣画师自边境传回帝都,自此成为所有公主小姐心尖尖上的人,这其中,我也不例外。

只是初见便有些不好,他由于塞外风沙迷眼而患了雪盲症,看我时便红了眼眶,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我的神情像极了我的父皇,都藏着些微的厌恶。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我想。

公主手札(贰)

嘉文三十六年腊月三十,长安,天晴。

初见时的厌恶果然是我的错觉,他经常会进宫来,给我和阿鸿长逸带些吃的玩的,偶尔还教阿鸿练剑。

只是他性子冷闷,教起人来像古板的教书先生,一板一眼,好似被操控的木偶一般。我和阿鸿总忍不住逗弄他,终于才改了一些。

后来宫里不知何故起了谣言,说他是断袖,喜欢着阿鸿,但这种传言我和阿鸿又岂会信。

今天是除夕,长逸很乖巧地在偏殿没有出去玩闹,我和阿鸿备了酒菜,边做祈福灯边等着他来。

可等了许久他都未来,祈福灯上我写了愿他百岁无忧的愿,明明亮亮地飘飞在皇宫上空。

我依稀记得,这祈福灯是我幼时父皇母后教我做的。

我自幼身子不好,大概是遗传的。在我幼时的记忆里,母亲的身子也不好,她身上,总有着一抹药香。

我和长逸的生母,根本不是什么县官小姐,而是丞相府大小姐孝平皇后。只是母后诞下长逸后,便与父皇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搬入了冷宫,最后冷宫不知为何起了大火,母后自此殁在冷宫,与世长辞。

母后殁后,父皇便对外宣称,我和长逸不过是县官小姐生的,之后更将我和长逸安排去了偏殿,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父皇。

见过的,只有仗着父皇宠爱来欺辱我和长逸的皇子公主。

假如,假如我能带着长逸逃出皇宫就好了,这个皇宫,太冷太闷,像个被冰封的宫殿,将所有的温情都冰封了。但这些都是妄想,在皇宫里,有一隅安身,能活着,便是万幸了。

我又放了盏祈福灯,这盏,是替母亲放的,“希望你飞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哪怕在夜空中灰飞烟灭,也别再落回这个红墙宫闱了……”

而这时,却有一人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我多么希望是云大哥,可一回头,却是阿鸿,他说:“长安,我带着你,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逃出皇宫这个巨笼。”

我知道,阿鸿喜欢着我。

可天不如人意,我心上的少年,是云大哥,在未见他之前,在见他之后,我都只喜欢这一人。

可我又有何资格去喜欢他,我身子不好,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而他是云家少将,我生怕别人知道我这卑贱的喜欢会加以嘲讽。

便压低了声音对阿鸿说:“阿鸿,你知道的,我心上的人,是云大哥。”

阿鸿的神情变得凉薄,我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继续去做祈福灯了。

可这天不知为何,我备了酒菜等到三更,云大哥都没来……

8

公主手札(叁)

嘉文三十七年正月十六,长安,晴。

昨日是上元佳节,偏殿倒也有宫婢送了点汤圆过来,却也带来了个不好的传闻——父皇要给贞元公主和云大哥赐婚。

贞元公主是柳贵妃所生,是父皇从小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但她却仗着宠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知多少宫女太监惨死在她手下,她母妃柳贵妃也不知害死了多少后宫妃嫔。

她,根本配不上云大哥。

我去找父皇时被侍卫太监拦了无数道,也遭了无数白眼,终于见到他了。

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横躺在龙榻上,身侧几个妃嫔伺候着,再不复我幼时记忆里的温吞沉稳。

“父皇”二字在唇边辗转吐出,却生硬陌生,我跪下试探道,“父皇……”

话未完,便被他冷笑着打断,“怎么,你也想嫁给云家那小子?”

我愣了愣,低头轻声道了句“是”。

他大笑起来,“好啊!细算起来,朕还欠着你母后的,全了你的意将你赐给云孤,也算还了朕欠的,但你……”

他命人奉上一碗药,我久病懂得一些医理,入喉便知这是能让人哑口的药。

我明白,他虽封了我的口,可我还有手可写,这药,只是警告我的药。

他不希望有人知我和长逸是母后生的,不希望有人透漏出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烧起冷宫的那把火,其实是父皇放的。

那日我带着长逸外出玩闹回来,便看到父皇持着火把站在冷宫外,冷笑着看着在火中挣扎的母后。我听到母后凄厉地喊叫,“李枫华,你曾问本宫有何愿望,那本宫今日告诉你,便是你不得好死!”

“那便不得好死罢!”父皇依旧冷笑。

火舌一点点舔上母后的眉目,我躲在墙角,捂住了长逸的眼睛,懦弱着不敢去救她。

这样的父皇太让人心惊害怕,我不知道要多恨一个人,才会亲手放火去杀一个人,去看那人在自己面前挣扎却冷眼旁观。后来还对外宣称她一无所出,连带她的子女都恨着。

记忆中一起教我做祈福灯的父皇母后都仿佛只是我的梦。

父皇看着我一点点将药饮下,突然叹息了一声,痴痴看着我良久道:“还好,你不像你母亲……”

回到偏殿时药便发了效用,我头疼得厉害,一觉醒来便感染了风寒,嗓子哑了。

但幸运的是,父皇给我和云大哥赐婚了。

公主手札(肆)

嘉文三十六年二月初五,长安,晴。

宫里宫外说道云大哥喜欢阿鸿的传闻越来越多,但这种传闻我从来都不信的。

今天是二月初五了,阿鸿终于质子期满,踏马回了卫国。他临走前还是对我说,说会带我逃出皇宫这个囚笼。

我在心底偷笑,何须他呢?等我嫁给云大哥,自然就不在皇宫里了。

春光正好,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呢!

我要开始织绣嫁衣了,婚期定在七月,我去司制房求了上好的布匹,我一定要穿着最美的嫁衣嫁给云大哥。

9

公主手札(伍)

嘉文三十六年五月初九,长安,阴。

婚期没等来,倒等来一场巨大的兵变。

我不曾想过,曾经眉目温润的阿鸿会亲手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国,逼死了父皇。

卫国兵一路攻进了皇宫,四下宫人已逃的逃,散的散。我去金銮殿找父皇时他正抱了一幅画伏在龙椅上痛哭,我知道,那幅画画的是母后。

他唤我上前,将画交给了我,看着我手中的画卷突然笑道:“是,如今我不得好死,你这愿望我也算替你实现了。”

之后便是一头撞死在金灿灿的龙椅上,鲜血溅了我一脸,温热温热,还有些许溅到了画卷上。

我跌坐在地,心里发慌得厉害,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数十年前,我亲眼看着母后在我面前挣扎死去,我毫无办法。数十年后,相似的结局,我亲眼看着父皇撞死在龙椅上,亦无法阻止。

我感觉心头一阵悲恸,久久退散不去,嘴里腥甜腥甜的,一张口,却是吐了几口淤血出来。

我知道,我的病又重了。太医曾诊断我活不过十年,而今,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公主手札(陆)

三十六年五月十一,长安,阴。

我骗了自己那么久,终归是骗不下去了。

我知道,云大哥是一直厌着我的,我也知,云大哥喜欢阿鸿的传闻是真的。从云大哥的眉梢眼底,从云大哥待我待阿鸿的点点滴滴就能看出来。

而这一切,只因云大哥是女子。我放在心上多年的云家少将云孤,骁勇善战执枪拿戟的云大哥,竟是个女子。

而她是女子的事,我没有告诉阿鸿,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告诉他。

云将军府没了,她被挑断经脉丢弃在外,阿鸿救了她回皇宫。

我摒退了宫人,替她医治,却发现她身上多处是新旧交加的棍棒伤,也有些战场上落下的旧疤,也同时发现了,她是女子。

我竟突然有些庆幸我时日无多,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公主手札(柒)

三十六年五月二十七,长安,大雨。

已经很久没写手札了,这大概是最后一篇了吧,我想。

最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得也越来越晚。

阿鸿总守在我身边,问我可想吃什么,要什么,告诉我会好起来的。我摇摇头,我明白,我已行将就木。

如果可以,希望我不要葬在卫国,不要葬在燕国皇陵,就让我……让我入云家的墓好了。我,生是云孤的妻,死,便是云家的鬼。

还有,如果有来生,愿我和云大哥,别再遇了。

情这个字,实在太苦。

10

云孤从未想过,在身后,有个人一直追着她的脚步,渴望她回头看一眼,就像她渴望着端木鸿回头看她一眼。

可她也像端木鸿一般无情,目光所及处,从来只有前方,从未回头。

手札合上,云孤再回看那个递给她手札的女子,已是静静阖眸,就此睡去。

“第六回呢?手札第六回怎么没了?”端木鸿疯了般来回翻看手札,想从中找出有关他的,哪怕一言半句,可手札里写的,近乎都是云孤。

而手札却少了一回,在第五和第七中间,有一页明显被撕了。

炎炎六月,晚风徐凉,榻上人睡得安详。端木鸿伏在榻边,终是跌坐在地,苦笑道:“罢了,罢了……怕是第六回里,也没有我……”

李长安终是殁了,端木鸿下令举国披素戴白,三年内不准有嫁娶喜礼。满城缟素中,红木棺口一路沿着宫道,抬出皇宫,绕着长安城去往云家墓地。

云孤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前面则是端木鸿的轿辇,两人一路相送。

丧夫大喊着叫礼,正要下棺,却见端木鸿挥手叫停。

他踉踉跄跄几步走到棺前,扶着棺口,突然道:“要不……要不还是葬在卫国皇陵吧?”

他声音哽咽,像是祈求,眼神哀凄看着红棺,也不知是在问谁。

“罢了,下棺吧……”他挥挥手,离墓坑远了一些,静静看着那口红木棺材被人安放在尘土里。

云孤看着他,看着他望向那片尘土,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变暗,看着他垂下眼眸。仅仅是看着他,云孤都能感觉到他的麻木绝望,他的万念俱灰。

“端木鸿……”云孤刚想推着轮椅上前抚慰他,一人却从身后猛地推了一把她的轮椅,随即她整个人跟着轮椅跌落在地。

定睛一看,推她的人是李长安的弟弟——李长逸。

才八岁的孩童,红红的脸上挂着干湿交错的泪痕,眼中全是恨意,一步步逼近云孤,一拳拳砸在她身上,一字一句哭喊道:“坏人,你这个坏人!将皇姐还我,将父皇还我,将大燕还我!”

云孤趴在尘里,任他出气,宫人上前来拦也被她叫开。

八岁的孩子,出手没有轻重,一拳拳都牵动了云孤尚未愈合的伤口,这下便又加了新伤,直疼到心里去。

端木鸿从墓处走了过来,叹了声拉开李长逸。小孩子一见是他,便又转移了目标,拳头打到了他身上,甚至觉得还不够,开始咬他的手腕。

“是你!鸿哥哥是你和他一起逼死了父皇,逼死了皇姐,你们都是坏人!”

一口利牙咬下去便死死不肯松口,甚至越咬越深,直咬得端木鸿血肉模糊。而他好似感觉不到痛般,一只手将轮椅扶起,又将云孤扶上了轮椅,自己则跌坐在了地上。

墓园荒凉,猿鸟哀啼,端木鸿仰头看着云孤轻笑,却笑出泪来,“云孤,你知道吗?原来我机关算尽,终是算死了我最心爱的姑娘。”

“那我呢?端木鸿,从头至尾,你将我置于何处?”云孤忽然很想由衷地问一句。

云家这墓园选的地方很高,向下一瞥便可见燕国帝都长安。身边那孩子还是咬着不放,却缓缓有泪连着端木鸿的血往下滴落。他回头一看,那孩子大概是咬累了,也哭累了,现在已依着他睡着了。

端木鸿将他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走至高台,双眼及处就是长安城,他却缓缓阖眸道:“我只能说,我不厌了,也不恨了。”

“云孤,我,想死……”

云孤看向他,然而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凄清绝凉,仿佛下一刻就要坠下高台,跌入长安城里。

云孤冷笑着,眼泪一颗颗落到染血的衣襟上。

凭什么?她都没有说累,她都没有说不爱了,她都没有说想死,凭什么他先不厌了,凭什么先万念俱灰的是他?

“还我……你们还我……”旁边传来浅浅呓语。

云孤低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孩童,暗了眼眸。

我会还你,我一定会将大燕还你的。

11

天下大定的流火七月,卫国攻陷燕国,帝都依旧定在长安城,一切都好似平静了下来。

实则暗中风云涌动,新帝虽打下燕国,却不知怎的不上朝,也不处理政事。

后来一切事宜则交给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处理,任他胡闹。且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孩子是前朝皇子。新帝不理朝政,底下官员便愈发肆无惮忌地贪污腐败,徇私枉法。

一时天下纷然,怨声载道。

而这时,卫国各处都起了起义军,以云为姓,自名云家军,一点一点蚕食着卫国,各处关口的旌旗也一面一面由卫字变为燕字和云字。

时光不知不觉走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又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季。

而此时的长安城,又要重历一次浩劫。

“云家军,是云家军攻来了!”

“救救……救救我们这些亡国奴……”

“是云将军府的云家军啊!听说是云少将军带领的……”

寒风四起,十一月的长安淅淅漱漱下起了小雪,而云孤坐在轮椅上,一手持长剑,一手按动轮椅机关,已是杀红了眼。

四个月的时间,她招兵买马,重建云家军,忍着手的剧痛,逼着自己再拾刀剑,将自己,真正逼成了一个只知作战的杀人利器。

“是我,欠了李长安一段情,欠了将军府一段青史忠名,欠了大燕一个天下。此战过后,一一偿还!”

凄风呜咽作响,白雪飘落肩头,却很快被鲜血染红。幸而只是下小雪,雪没有铺满长安,云孤的雪盲症才没有发作。

而这新帝也是奇怪,云家军攻来了,不闭城门反而大开城门,连着皇宫的宫门也是大开。

十二路云家军,一路攻破了长安,攻进了皇宫。霎时烽火又燃,兵戟交接声,厮杀哭喊声不绝于耳。

云孤按动轮椅,三军将士跟上,来到一座偏殿前。偏殿无人守卫军看守,云孤推开殿门,只见一人坐在雪里,地上放了好几壶酒。

果然,他在这里。

“云孤,你来了?”端木鸿抱着酒壶冲她一笑,仰头又将杯中酒饮个干净。

故人依稀是旧时模样,却坐在雪里,发鬓斑白,颓靡不堪。

雪下得有些大了,皇宫四处都铺了薄薄的一层,云孤阖眸,只觉得眼睛痛得厉害,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端木鸿,你想死。我今日,便成全你。”云孤提起长剑,抵在端木鸿的心口,一字一句道,“但我,还想问你。”

“若你不曾喜欢过我,那……那日醉酒你为何要说有喜欢过?那日我被刺杀,你又为什么要为我挡匕首?”云孤抬眸看向他,眼眶湿润。

“云孤,我骗你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端木鸿,你可曾喜欢过我,哪怕半分?”

话未完,便被云孤打断。她声音哽咽,眼眶通红看向端木鸿,抵在端木鸿心口的长剑刺进了半分。

“下雪了……”端木鸿不答,仰头看着漫天雪花,痴痴笑着,眼神却是空洞洞的。

然而下一刻,那柄长剑却猛地刺进了端木鸿的心口,血溅白雪,猩红猩红,他未说出口的“长安”二字也终止于这柄长剑,一剑毙命。

这一剑刺得狠厉利落,仿佛用尽了云孤毕生的气力。

那人缓缓倒地,怀中还抱着酒壶,嘴角还挂着笑,却没了声息。

云孤怔怔地看着他倒下,良久,她跌下轮椅,慌张失措地抱住他,两颊边全是泪,她哭喊着叫他,“端木鸿,端木鸿……”

却再没人应答。

“端木鸿,我曾问你可有喜欢过我半分,那时你说有,但我是男子,有违纲常。”

“如今,我便告诉你,我是女儿身。”

曾经被打断了的话,如今消逝在风雪里,他再也听不到了。

雪依旧在下,染白世间的一切,将云孤的面色也染得苍白。她凑近端木鸿的耳边,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哀求着问他——

“现在,你可以喜欢我了吗?”

白雪皑皑,三军将士前,众目睽睽中,她将脸埋在端木鸿怀中,哭得浑身颤抖。

“没了,这世间,爱我的,恨我的,我爱的,我恨的,都没了。从此风霜雪雨,岁月漫长,都只剩我一人。”

12

万念,俱灰。

大燕告捷的那一天,举国倾欢,主帅云孤却不知何故,自云家墓处高台跳下。

自此,以绝天地,谢辞大燕。(原标题:《孤鸿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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