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死里求生
铜先生厉声道:"但你却为他笑了,是么?"
那少女竟吓得话也说不出,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铜先生缓缓道:"你出去吧。"
那少女嘶声道:"求求你……求求你饶婢子一命,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小鱼儿吃惊道:"饶她一命?…你……你难道要杀了她?"铜先生冷冷道:"杀,倒也不必,只不过割下她的舌头,要她以后永远也笑不出。"小鱼儿大骇道:"她只不过笑了笑,你就要割下她的舌头!"铜先生冷冷道:"这只能怪你,你本不该逗她笑的。"小鱼儿大叫道:"我只不过说了个笑话给她听,你……你何必吃醋!"铜先生忽然又是一掌掴了出去,小鱼儿竟躲闪不开,被他-掌打得仰面跌倒,口中却还是怒喝道:"你打我没关系.但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罚她。"铜先生目中又射出了怒火,道:"你…你竟然为她说话?"他竟似已怒极,连身子都气得发抖。小鱼儿大声道:"这件事本不能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铜先生颤声道:"好好!你宁可要我打你,也不愿我罚她,你……你倒也和你那爹爹一样,是个多情种子!"说到"种子"二字,他忽然狂吼一声,反手一掌击出,那圆脸少女被打得直飞出门外,一滩泥似的跌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小鱼儿跳了起来,大喝道:"你…你竟杀了她!"铜先生全身发抖,忽然仰首狂笑道:"不错,我杀了她,她再也不能偷偷和你逃走。"小鱼儿又惊又怒,道:"你疯了么?她几时要和我偷偷逃走?"铜先生道:"等你们逃走时,我再杀她,便已迟了!"小鱼儿瞪大眼睛,嘶声道:"你疯了,你简直疯了……我本以为你脾气虽然冷酷,却并不是个狠毒残忍的人,谁知你竟能对一个女子下此毒手。"他越说越怒,忽然扑过去,双拿飞击而出。
这时小鱼儿武功之高,已足可与当代任何一个武林名家并列而无愧,盛怒之下击出的两掌更融合了武当、昆仑两大门派掌法之精萃,小鱼儿此刻不但已可运用自如,而且已可将其中所有威力发挥。
谁知这足以威震武林的两掌,到了铜先生面前,竟如儿戏一般,铜先生身子轻轻一折,整个人像是突然断成两截。
他手掌便也在此时反击而出,若非亲眼瞧见,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竟能在这种部位下出手的。
小鱼儿只觉身子一震,整个人又被打得跌在地上,他虽未受伤,但却被这种奇妙的武功吓呆了。
铜先生俯首望着他,冷笑道:"像你这样的武功,最多也不过能接得住花无缺五十招而已,我本以为你还可与他一拼,谁知你竟如此令我失望。"小鱼儿咬牙道,"我能接得他多少招,关你屁事。"铜先生竟不再动怒,反而自怀中取出一卷黄绢,缓缓道:"这里有三招可以破解移花宫武功的招式,你若能在这三个月里将它练成,纵不能胜了花无缺,至少也可多挡他几招。"他居然要传授小鱼儿武功,这真比天上掉元宝下来还要令人难以置信,小鱼儿张口结舌,道:"你……你是什么意思?铜先生将绢卷抛在他面前,冷笑着走了出去。
小鱼儿大喝道;"你究竟是要花无缺杀我,还是要我杀花无缺?你究竟有什么毛病?"铜先生霍然转身,冷冷道;"你这一生,已注定了要有悲惨的结局,无论你杀了花无缺,还是花无缺杀了你,都是一样的。"铜先生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砰"的关上了门,小鱼儿怔了半晌,抬起头,却发现犹自呆立在房中的少女,眼里已流下泪来,但这一次小鱼儿却再也不敢找她说话了,他实在再也不忍瞧见一个活生生的美丽少女,为他而死。
那少女呆呆地站着,任凭眼泪流下面颊,也不伸手去擦,小鱼儿叹了口气,将那绢卷展开。
那上面果然是三招妙绝天下的招式,每一招都锋利、简单而有效,正是花无缺那种繁复招式的克星。
绢卷上不但画着清晰的图解,还有详细的文字说明,若不是对"移花宫"武功了如指掌的人绝对无法创出这样的招式。
"移花宫"的武功,本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铜先生又怎会对它如此了解,这岂非是件奇怪的事。
但小鱼儿却没有想到这点,他此刻简直什么都不愿想,只是瞧着那卷书,呆呆地出神。
少时有人送来饭莱,居然是樟茶鸭、豆瓣鱼、棒棒鸡每一样都是通道地地的川味,还有一大壶上好的陈年花雕。
小鱼儿一笑,尽管饱餐了一顿,却留下一碟红烧牛尾,半只樟茶鸭子不动,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这两样菜不辣的,你吃不吃都随便你。"那少女始终站在那里,连指尖都未动过,此刻竟忽然转过身,用手撕着那半只鸭子就薄饼,吃了个干净。
她若不吃,本在小鱼儿意中,她此刻居然大吃起来,小鱼儿倒不免大感奇怪,竟瞧得呆了。
只见那少女吃完一只鸭腿时,便已似吃不下了,但还是拼命勉强自己将半只鸭子吃光。
她嘴里咀嚼,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桌子上的一具计时秒漏,一粒粒金黄色的细沙落下来,时间便也随着流了过去。
小鱼儿不禁苦笑,时间,现在对他实在太宝贵了,但他却只有眼见时间在他面前流过,全没有一点法子。
突见那少女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悄声道:"你还吃得下么?"她竟忽然开口说话了,小鱼儿不觉吓了一跳。
那少女又道:"现在说话没关系,没有人会来的。"小鱼儿这才笑了笑道:"我肚子都快撑破了,连一只蚂蚁都吞不下了。"那少女道:"你最好还是多吃些,这两天,我们只怕都没有东西吃了。"小鱼儿又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那少女眼睛里射出了逼人的光芒,一字字道:"只因我们现在就要开始逃,在逃亡的途中,绝不会有东西吃的,甚至连水都喝不到。"小鱼儿简直吓呆了,吃吃道:"逃?……你是说逃走?"那少女道:"不错,我方才拼命的吃,就为的是要有力气逃走!"小鱼儿道:"但铜先生……"
那少女道:"现在正是他入定的时候,至少在两个时辰之内,不会到这里来。"小鱼儿道:"你能确定?"
那少女道:"他这习惯数十年来从未改过,据说十多年前,也有个身份和我一样的女子,就是在这时候,带了一个人逃走的。"小鱼儿恍然道:"难怪他方才那般愤怒,原来他就是怕历史重演…。"那少女目中又泛起了泪光,道:"你可知道方才被他杀死的女孩子是谁?"小鱼儿动容道:"那莫非是你的…你的"
那少女目中终于又流下泪来,颤声道:"她就是我嫡亲的妹妹。"小鱼儿怔了半晌,惨然道:"对不起,我方才中不该逗她笑的。"那少女恨恨道:"我妹子跟了他七年,他为了那么小的事,也能下得了毒手,而你与我妹子素不相识,反而为她争辩,甚至不惜为她拼命…。."小鱼儿道:"你就是为了这原因,所以才冒险救我的?"他忽然拉起她冰冷的手,沉声道:"但经过十多年前的那次事后,他防守得必定十分严密,我们能逃得出去么?"那少女道:"若是在他的禁宫中,我们实在连一分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但这里,却只不过是他临时歇脚的地方."这时她脸上初次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拉着他道:"何况,这地方不但是我找到的,而且是我布置的,我们虽不是一定能逃得出去,但好歹也得试一试,那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小鱼儿四下瞧了一眼.忍不住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少女道:"这是个庙。"
"这里竟是个庙?"他眼睛瞧着四下华贵而绮丽的陈设,鼻子里嗅着醉人的香气,实在难以相信,这里竟会是个庙宇。
那少女道:"这里本是个冷冷清清的古刹,经过我们一整天的布置后,才变成这样子的。"小鱼儿叹道:"你们的本事可真不小。"
他忽然一笑,又道:"但时间宝贵得很,我们为何还不走,你若是想聊天,等我们逃出去之后,时间还多着哩。"那少女道:"我们要等人来收去这些碗筷后才能走,否则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我们已不在这个屋子里。"小鱼儿笑道:"不错,我小地方总是疏忽,好像每个女孩子都比我细心得多。"那少女凝注着他,缓缓道:"你认得的女孩子很多么?"小鱼儿苦笑道:"我真希望能少认得几个你呢?你认得的男孩子"那少女冷玲道:"我一个都不认得。"
小鱼儿笑道:"你现在总算已认得我了,我姓江,叫江小鱼,你呢?"那少女默然半晌,缓缓道:"你不妨叫我铁萍姑。"小鱼儿像是怔了怔,苦笑道:"你也姓铁?为什么姓铁的女孩子这么多…."话未说完,铁萍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只听门外轻轻一响,小鱼儿赶紧倒在床上,已有个面色冷峻的紫衣少女,带着个青衣妇人走了进来。
铁萍姑站在那里,根本不去瞧她。
这紫衣少女却走到她面前,冷冷道:"你妹妹已死了。"铁萍姑也冷冷道:我知道。"
紫衣少女道:"你伤心么?"
铁萍姑道:"我若伤心,你开心么?"
紫衣少女霍然扭转身,一双冷酷而充满怒火的眼睛,恰好对着小鱼儿,小鱼儿却向她扮了个鬼脸。
这时那青衣妇人已将碗筷全都收了出去。
紫农少女忽然道:"你也可以出去了。"
小鱼儿怔了怔,强笑道:"你说我可以出去了?"紫衣少女又转身盯着铁萍姑.冷笑道:"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你,你为何还不走?"小鱼儿一惊,心跳都几乎停止。
铁萍姑却冷冷道:"谁叫我走的?"
紫衣少女冷笑道:"你现在已可以换班了,我叫你去休息休息还不好。"铁萍姑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小鱼儿眼睁睁瞧着她往外走,心里虽着急,却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见紫衣少女眼睛已又盯在他身上,一字字道:"你不愿意她走?"小鱼儿打了个哈欠,笑道:"她走了最好,她那副晚娘面孔我已瞧腻了,你虽然也未必比她好看多少,但换了个新的总比旧的好,我天生是喜新厌旧的脾气。"紫衣少女冷笑道:"你眼睛若敢盯着我,我就挖出你眼珠子。"小鱼儿见到铁萍姑已悄悄退了回来,故意大笑道:你嘴里虽说不愿我瞧你,心里却是愿意的,说不定你还希望我能抱一抱你,亲一亲你,否则你为何定要将她调走,自己留在这里?"紫衣少女气得脸上颜色都变了,颤声道:"你……你敢对我如此说话?"小鱼儿吐了吐舌头,笑道:"你可不是雌老虎,我为何不敢,我还想咬你一口哩。"他瞧见铁萍姑已到了这紫衣少女身后,更故意要将她气得疯。
紫衣少女大喝道:"你莫以为我不能杀你,我至少可打断你话未说完,她头忽然垂了下来,接着,整个人就噗地倒了下去,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
铁萍姑一掌已切在她脖子上。
小鱼儿跳了起来,道:"你不怕别人发现……"铁萍姑冷冷截口道:"时机难得,我只好冒一冒险了,何况,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关心别人的事,她就算三天不露面,也不会有人找她的。"她一面说话,一面已将那张床移开了半尺,伸手在墙上摸索了半晌,墙壁立刻出现了一道窄门。
铁萍姑一推而入,沉声道:"快跟着我来。"
入壁后,居然还有一条地道,曲折深邃,也不知通向哪里,一阵阵阴森潮湿之气令人作呕。
小鱼儿又惊又喜,捏着鼻子走了段路,才忍不住叹道:"想不到庙里居然也会有复壁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铁萍姑道,"我收拾这间屋子时,已发现了。"她接着又道;"据我猜想,这古刹乃是五胡作乱时所建,那时流寇盗贼横行,人命更贱于猪狗,很多人都削发出家,借以避祸,但庙宇中也非安全之地,所以寺僧才建了这些复壁地道,以躲避散兵流寇的杀掠。"小鱼儿叹道:"你的确和我所认识的其他女孩子有些不同。你有头脑……这世上有头脑的女孩子,已越来越少了,而且有些人就算有头脑,却偏偏懒得去用它,她们总认为只要有张漂亮的脸就够了。"铁萍姑像是又笑了笑,道:"但这却只能怪男人。"小鱼儿道:"哦?"
铁萍姑道;"只因男人都不喜欢有头脑的女孩子,他们都生怕女孩子比自己强,所以越是聪明的女孩子,就越是要装得愚笨软弱,男人既然天生就觉得自己比女人强,喜欢保护女人,女人为何不让他们多伤些脑筋,多吃些苦。"小鱼儿大笑道:"如此说来,愚笨的倒是男人了,"…但你连一个男人也不认得,又怎会对男人了解得这么清楚?铁萍姑道:"女人天生就能了解男人的,但男人却永远不会了解女人的。"小鱼儿叹了口气,道:"这话倒的确不错,一个男人若自以为能了解女人,他受苦的日子就不远了。"这时两人心中其实都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所以就拼命找话说,只因说话通常都能令人紧张的神经松弛、镇定下来。
在这黑暗阴森的地道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命能否保全的时候,两人若再保持沉默,那岂非更令人难以忍受?
地道已越来越潮湿,越来越黑暗.
小鱼儿伸手去摸了摸,两旁已不再是光滑的墙,而是坚硬、粗糙、长满了厚绒青苔的石壁。
他也感觉到,地上亦是坎坷不平,忍不住问道:这庙宇的复壁难道是连着山腹的么?"铁萍姑并未回答,却亮起了精巧的火拆子。
这里果然已在山腹中,纵横交错的洞隙,密如蛛网,风,也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吹得人寒毛直竖。小鱼儿笑道:"在这种地方,铜先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找到咱们也不容易。"铁萍姑道:"但我们要想走出去,只怕也不容易。"小鱼儿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你难道也不知道出去的路?"铁萍姑道:"我当然不知道。"
小鱼儿骇然道,"那么你…。·你为什么说咱们可以逃得出去?"铁萍姑道:"只要有路,我们自然就有逃出去的希望。"小鱼儿苦着脸道:"姑娘你未免将事情瞧得太简单了,你可知道,山腹中的这些洞隙,有的根本是没有路通出去的。"铁萍姑道:"也还有的是可以通得出去的,是么?小鱼儿道:"纵然有路,但这些洞穴简直比诸葛亮的八阵图还要复杂诡秘,有时你在里面兜上三个月的圈子,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他长叹道:据我所知,古往今来,被困死在这种山腹里的冤死鬼,若是聚在一起,阎王老子的森罗殿只怕也要被挤破了。"铁萍姑在前面走着,却连头也不回,冷冷道,"既是如此,再加两个也不多."小鱼儿道;"你——你难道不着急?"
铁萍姑冷冷道:"你若着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小鱼儿怔了征,苦笑道,"你别生气,我并没有怪你,只不过…"."铁萍姑霍然回过头,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的危险?但无论如何,我们总有一半的机会能逃出去,这总比坐在那里等死好得多,是么?"小鱼儿吐了吐舌头,笑道:"早知道你这么生气.那些话我就不说了。"铁萍姑狠狠盯了他半晌,忽然叹道:"我真想不到你竟是个如此奇怪的人。"小鱼儿笑道:"我也真未想到,你的脾气竟这么大。"他嘴里在不停地说着话,眼睛也没有闲着。
这时,他忽然发觉石壁上浓厚的青苔里,隐约仍可瞧见刻着个箭头,铁萍姑目光闪动,显然也瞧见了。
她立刻沿着这箭头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十余丈转角处的石壁上果然又有个箭头。
但小鱼儿却还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铁萍姑皱眉道:"现在我们既然已可走出去了,你为何站着不动?"小鱼儿笑嘻嘻道:"你若沿着这箭头走,再走片刻,就可见到铜先生了,但我可不愿再见到他那副尊容。"铁萍姑一惊,道:"这些箭头难道不是指路的?"小鱼儿道:"箭头虽然是指路的,但指的却绝不是出去的路。"铁萍姑道:"你怎知道?"
小鱼儿道:"这些箭头,必定是以前庙里的和尚刻上去的,是么?"铁萍姑道:"不错……"小鱼儿道:"他们也为的是怕迷失路途,被困死在这里,所以才刻这些箭头的,是么?"铁萍姑道:"不错。"小鱼儿道:"他们为了躲避流寇,所以才躲到这里,等他们知道流寇走了之后,你想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呢?"铁萍姑道:"自然是回到庙里去."
她脱口说出了这句话,才恍然大梧,失声道:"不错,这些箭头指的一定是回庙去的路,他们只不过是想在这山腹里躲避一时,又怎会去标明出路。"小鱼儿拍手笑道:"我早已说过,你是个很有头脑的女孩子,你终于明白了,我看你方才想不通,只怕也是故意装出来的。"铁萍姑忍不住垂下头,一张脸已红到耳根了。她忽然将火折子交到小鱼儿手上,道:"你……你带路吧。"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所以越是聪明的女孩子,就越是要装得愚笨软弱,所以你现在就要我多伤些脑筋,多出些力"。"他话未说完,铁萍姑已红着脸,跺着脚道:"这件事就算是你对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小鱼儿笑嘻嘻瞧着她,瞧了许久,慢吞吞笑道:"我就是要你脸红、生气,你生起气来,才真正像是个女孩子,我实在受不了你那冷冰冰的样子。"铁萍姑想要板起脸,小鱼儿却已大笑着转身走了,于是她刚板起来的脸,又忍不住嫣然一笑喃喃道,我的脸真红了么?我实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红时是什么样子,这只怕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小鱼儿沿着箭头而行,每隔十多丈,到了转角处,他就发现另外一个箭头在那里。
只不过箭头指的是前,他就往后,箭头指的是左,他就往右,每走过一个箭头,他就将那箭头设法毁了去,铁萍姑随他走了半晌,忍不住道:"你这样走,能走得出去么?"小鱼儿笑道,"我虽不知能否走得出去,但这样走,至少距离那庙宇越来越远了。"但这时洞隙已越来越窄,小鱼儿有时竟已走不过去,到了这时,指路曲箭头也没有了。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看来只有碰运气了,索性闭着眼睛往前走吧。"他一面说话,一面已熄去了火折子。
铣萍姑不再说话,只觉自己的手已被小鱼儿拉住。
她的心突然跳了起来,在黑暗中,这心跳得似乎特别响,铁萍姑的脸不禁又红了,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只听小鱼儿悠悠笑道:"一个人的心若是要跳,谁也没法子叫它停住。"铁萍姑"嘤咛"一声,要去拧他的臂,但手却又忽然顿住,痴痴地发起怔来,她忽然发觉多年以来,这竟是自己第一次意会到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
狭隘地洞里,举步艰难,有时甚至要爬过去,在黑暗中走这样的路,可真不是件舒服的事。
铁萍姑衣服已被刮破了,也许身上已有些地方在流血,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痛苦,一个人竟像是走在云堆里。
每走一段路,小鱼儿就打亮火折子,瞧瞧四周的情况,但到了后来,火折子的光焰,已越来越弱。
小鱼儿知道火已将尽,更不敢随意动用了,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若是完全没有火光,那更是死路一条,于是路就走得更苦了。
铁萍姑的脚步,终于也沉重起来。接着,她就感觉到全身疼痛,头晕眼花,又饿又渴。
她自然不像小鱼儿那铁打的身子,怎能受得了这种苦,若不是小鱼儿始终在和她说说笑笑,她简直连一步都走不动了。其实小鱼儿自己又何尝走得动?若是换了别人,到了他这种绝境之中,纵不急得发疯,也难免要呼天怨地了。
但小鱼儿却是天生的怪脾气,要他死,也许还容易些,要他着急愁苦,要他笑不出,那却要困难得多。
铁萍姑终于忍不住道:"我们歇歇再走吧。"
小鱼儿沉声道;"绝不能歇下来,一歇,就再也休想走得动了。"铁萍姑道:"但我…·我现在已…."
小鱼儿笑道:"你想,我们在这千古以来、极少有人来过的神秘洞灾里拉着手散步,这是多么美、多么风流浪漫的事,别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我们为何不多享受享受。"铁萍姑幽幽道:"只可惜我……我不是你心上的人。"小鱼儿笑道:"谁说不是的,此时此刻,除了你之外,世上还有和我更亲近的人么?"铁萍姑又"嘤咛"一声,整个人忽然倒入小鱼儿怀里,她的脸烫得就像是一团火,这火,是从她心底发出来的!
第七十一章 柳暗花明
铁萍姑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男人,她青春的火焰,本已抑制得太久了,更何况一个人到了生死边缘时,理智本就最容易崩溃。
铁萍姑实在也想不到自己会倒入小鱼儿怀里,但此刻已倒下去了,她也丝毫不觉后悔。
她只觉得小鱼儿的手,已轻轻搂住她肩头。
铁萍妨颤声道:"人生,人生真是多么奇妙,我现在才知道…我两三天前还不认得你,但现在…现在…"小鱼儿忽然道:"你可知道,我现在想什么?我现在最想瞧瞧你的脸。"铁萍姑道:"不要……求求你不要"
但火折子却已亮着了,铁萍姑以手掩住脸,她的脸又羞红了。
她颤声道:"火折子快没有了"
小鱼儿笑道:"火折子虽然珍贵,但能瞧见你现在这模样,无论牺牲多么珍贵的东西,都是值得的。"铁萍姑的手缓缓垂下,道:"真的?"
小鱼儿笑道,"只可惜现在没有镜子,否则我也要让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要比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美丽多少。"铣萍姑眼波也凝注着小鱼儿,悠悠说道:"我们若真的走不出去你会怪我么?"小鱼儿道:"怪你,我怎会怪你?"铁萍姑道:"你在那里,本还不会死的,但现在……"小鱼儿笑道:"若这么说,你本该怪我才是,若不是我,你又怎会受这样的苦。"铁萍姑嫣然笑道:"连我自己都已不将我当做女人,何况别人呢?别人也许会将我看成仙子甚至魔女,却绝不会将找看成女人的。"小鱼儿笑道:"但你却不折不扣是个女人,我可以用一千种法子来证明。"铁萍姑笑道;"我现在自己也知道了,所以我现在就算死,也是快乐的。"火折子,渐渐只剩下一点豆大的火焰。
铁萍姑凝注着这火焰,眼皮已越来越重,低语着道:"我也知道,你这样对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不过是为了安慰我,让我得到最后的快乐。"小鱼儿笑道:"你……你想得太多了。"铁萍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轻轻道:"但我还是感激你,我只是只是真的累了,求求你让我睡吧,这一睡纵然永不醒来,我也满足了…."小鱼儿瞧着铁萍姑眼帘渐渐阖起,也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梭噜"一声,竟有一连串又肥又大的老鼠,首尾相接,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铁萍姑一惊,张开眼来,身子已吓得缩成一团。
小鱼儿却是满面喜色,大声道:"你不必睡,我们已得救了。,铁萍姑道:"但这只不过是些老鼠。"
小鱼儿道:"你瞧,这些老鼠又肥又大,绝对不是在山腹里的,这里连一颗米都没有,绝养不了这么肥的老鼠。"铁萍姑眼睛也亮了,道:"你说这些老鼠是从山外跑进来的?"小鱼儿道:"不错,这里必定已接近山腹的边缘,山路必定就在附近。"他一面说话,一面已向鼠群窜来的方向走过去。
幸好这时火折子还未完全熄灭,他不久就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洞外还隐隐有淡淡的光线透入。
他立刻将铁萍姑拉了过去,从这小洞里钻了过去。
外面竟然是个宝窟,一箱箱金银珠宝堆在那里,虽然并不算太多,可也绝不算少了。
小鱼儿怔了征,笑道:"我又不是财迷,老天却偏偏总是要我发现一些神秘的宝藏,我真不懂世上的宝藏怎会有这么多。"铁萍姑手扶着一只箱子,忽然道:"这里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宝藏,这些箱子搬进来,还没有几天,上面连积灰都没有。"他抬起手来一瞧,手上果然没有沾着什么尘垢。
他忽然发现每只箱子的箱盖里,都贴着张红纸,纸上竟写着"段合肥藏"四个字。
这个发现几乎叫他眺了起来。
这些财宝,想必就是江别鹤父子设计抢去的东西,被江玉朗藏到这里来的,他想必认为这地方秘密已极,却不想竟偏偏被小鱼儿发现了。
小鱼儿又惊又喜,简直要放声欢呼起来。
铁萍姑的身子却突又靠了过来,悄声道:"外面有人!"只见一道影如门户的石隙处,竟隐隐有灯光传入,小鱼儿悄悄走了过去,果然发现外面一块巨石旁,有两个人相对而坐。
面对着这边的一人,面色惨白,赫然竟是江玉郎,坐在江玉郎对面的一人,身材甚是魁伟,却瞧不清面目。
那块大石头旁,摆着许多酒肉,但两个人却都没有吃喝,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的这块大石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
铁萍姑忍不住悄声道:"这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这两人为何看得如此出神?莫非是疯子不成?"小鱼儿咽了好几口水,叹道:"据我所知,这人非但不疯,而且头脑还比别人都清楚。"铁萍姑道:"你认得他?"
小鱼儿眼睛还是盯着那些酒肉,道:"嗯。"
铁萍姑道:"那么他们为什么死盯着这块石头呢?"小鱼儿笑道:"也许他们希望这石头上能长出花来。"他眼睛终于自酒肉上移开,移到这石头上。
只见这石头上方方正正,一点出奇的地方也没有,但石头中间,却划着条线,线的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小块肥肉。
这两人的眼睛,就盯着块肥肉,动也不动。
小鱼儿也被他们弄棚涂了,忍不住笑道:"我以前是知道这小子没毛病的,但现在却说不定了,难道他竟忘了肉是用嘴吃的,不是用眼睛看的。"铁萍姑也忍不住咽了两口口水,悄声道:"你若认得他,不如去教教他吧。"小鱼儿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去教他吃肉,只可惜我现在只要一走出去,他就要吃我的肉了,他早已恨不得吃我的肉了。"铁萍姑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道:"另外一个人呢?"小鱼儿道:"这人我还瞧不出是谁,好像是……"话末说完,突见一只老鼠从黑暗中窜出来,窜上那块大石头,将那大汉面前的一块肥肉衔了去,又飞也似的逃走了。
江玉郎面色立刻变了变,苦笑道:"好,这一次又是你赢了。"那大汉大笑道:"现在,你已欠我一百三十万两,你那里面的东西,已快输光了吧!"江玉郎冷冷道:"你放心,还多着哩。"
那大汉狂笑道:"老子正赌得过瘾,你若这么快就输光,老子不捏出你蛋黄来才怪。"他大笑着,又割下一小块肥肉,放在石头上。
铁萍姑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原来这两人是在赌钱,谁面前的肉被老鼠衔走,谁就赢了,这样的赌法,倒也是天下少有。"小鱼儿笑道:"但这样的赌法却公平得很,谁也休想作弊。"铁萍姑道:"若是老鼠不来,怎么办呢?"
小鱼儿道:"老鼠不来,反正就等着,这人的赌瘾最大,只要是赌,你叫他等几天八夜也没什么关系。"铁萍姑失笑道:"不错,此刻看来他们就已不止睹了几天几夜了。"小鱼儿道:"你可要知道背对着我们的这人是谁么?他就是恶赌鬼轩辕三光,不赌到人光、钱光,他是绝不肯站起来走的。"铁萍姑动容道:"恶赌鬼?莫非是十大恶人中的…."铁萍姑沉默了半晌,忽又问道,"你可知道这十大恶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小鱼儿笑道:"你这话可算真问对人了,世上比我更知道十大恶人的,还真不多。"他扳着手指,道:"十大恶人,就是血手杜杀,笑里藏刀哈哈儿,不男不女屠娇娇,半人半鬼阴九幽,不吃人头李大嘴。"说到这里,铁萍姑身子似乎微微一震,面色也变了,但小鱼儿却并没有瞧她,只是接着道:"还有狂狮铁战,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恶赌鬼轩辕三光,损人不利已白开心,再加上欧阳丁、欧阳当兄弟。"铁萍姑道:"照你这样说来,岂非有十一个人了。"小鱼儿笑道:"只因这欧阳兄弟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两个人无论干什么,都是一起的,所以只能算做一个人。"铁萍姑缓缓垂下了头,道:"这些人是否真的都十分恶毒?"小鱼儿笑道:"其实世上比他们更恶毒的人,还不知有多少,只不过,这些人做事特别不正常,毛病特别大而已。"铁萍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鱼儿道:"譬如说,这不吃人头李大嘴,平日看来,他不但很和气,而且还可说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但他毛病一发作起来,却连自己的老婆都能吃下肚去,见过他面的人,谁也想不到他能做得出这种事来。"说到"李大嘴"这名字,铁萍姑竟又微微一震,怔了半晌,才轻轻问道:"你难道认得他们的?"小鱼儿笑道:"我非但认得他们,老实告诉你,我还是跟着他们长大的。"铁萍姑又怔了怔,道:"你……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哪里?"小鱼儿道:"只怕是在龟山一带。"
他忽然顿住语声,笑道:"你为何问得这么清楚?"铁萍姑勉强笑了笑,道:"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谁想得到世上有这么奇怪的人?"他们说话的声音自然很小,江玉郎和轩辕三光此刻已赌得连自己生辰八字都忘了,自然更不会听到他们的话。
只见江玉郎忽然一笑,道:"你我赌了七八天,还是谁也没有输光,你不烦么?"轩辕三光道:"不烦,不烦,再赌上三年六个月,老子也不会烦的。"江玉郎道:"但这样赌下去,我却有些烦了。"轩辕三光立刻瞪起眼睛,大声道:"你烦,也要陪老子赌下去。"江玉郎笑道:"我并不是说不赌,只不过是想将赌注增大而已。"轩辕三光大笑道:"老子赌钱,向来是嫌小不嫌大,越大越过瘾,你要赌多大,说吧。"江玉郎缓缓道:"阁下身上带的东西,既然值七八十万两,此刻又赢了我一百三十万两,你我这一注,就赌两百万两吧。"轩辕三光抚掌笑道:"一注见输赢,这倒也痛快,只是……"他忽然顿住笑声,大喝道:"老子早巳看过,你那洞里最多也不过只有两三百万,此刻已输了一半,你哪里还有这么多银子来跟老子赌?"江玉郎道:"洞中存银,至少还有一百万。"
轩辕三光道:"还差一百万呢?"
江玉郎道:"还差一百万,以人来作数。"
轩辕三光狂笑道:"格老子,就凭你这龟儿子,也值得了一百万?"江玉郎面色不变,微微笑道:"在下纵不值一百万,却有值一百万的人。"轩辕三光道:"在哪里?"
江玉郎笑道:"阁下难道还要先估估价么?"
轩辕三光瞪眼道:"当然要先估估价,上了赌桌六亲不认,就算是儿子跟老子赌钱,帐也要算清楚的,一文钱也差错不得。"江玉郎微笑道:"既是如此,在下这就去将她带来就是……
轩辕三光身后,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有盏铜灯,此刻江玉郎端起了这盏铜灯,大步走了出去,一面微笑道:"阁下但请放心,在下立刻就回来的。"轩辕三光笑道:"老子自然放心得很,你龟儿家当都在这里,又急着翻杠,不回来才怪"他这才撕下条鸡腿,就着酒大嚼起来。
已瞧得出神的铁萍姑,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些人赌起钱来,一赌就上百万两银子,他们的银子简直好像是偷来的。"小鱼儿笑道:"谁说这些银子不是偷来的?"
铁萍姑道:"纵然是偷来的,也要费些力气,一下子就输出去,岂不可惜。"小鱼儿道:"这就叫来得容易去得快,何况,一个好赌的人,连老婆儿子输出去,都不会心疼的。"铁萍姑也不禁笑道:"难道他也要把老婆拿来和别人赌么?"小鱼儿道:"他就算有老婆,也不值一百万,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就连我也猜不出了,能值一百万的人,到底不多呀。"这时江玉郎已拉着一人走了进来,被他拉着的人,身材苗条,竟是个女子,只是脸上覆着层面纱,瞧不出面目。
轩辕三光皱眉道:"你怎要带来个女人?"
江玉郎微笑道;"当然是女人,若是男人,就不值钱了。"轩辕三光大笑道:"但从你这龟儿子手上送了来的剩货,只怕连一文都不值。"江玉郎正色道:"这位姑娘虽然跟着我走了几天,但我却绝未动过她的毫发。"轩辕三光道:"你这馋猫会不偷嘴吃,老子不信。"江玉郎笑道:"阁下若不信,一试便知。"
他将铜灯又放到山石上,但这次并末放在轩辕三光身后,却放到他自己身后,灯光从他肩上照下来,正好照在轩辕三光面前。
一盏灯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件小事,自然谁也不会在意,但小鱼儿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小子又想搞什么鬼,他将这盏灯带进带出,绝不会没有用意的。"江玉郎满肚子坏水,自然谁也没有小鱼儿清楚。
只见那蒙黑纱的女子,始终木然地站在那里,江玉郎伸手掀开她的面纱,她还是痴痴地站着不动。
灯光下,她的脸果然美得不带丝毫烟火气,轩辕三光、铁萍姑瞧见这张脸,但觉眼前一亮。
小鱼儿瞧见这张脸,却险些惊呼出声来。
慕容九,这女子竟是慕容九,她被三姑娘赶走后,一路痴痴迷迷的到处乱闯,她梦游般笔直走出了城,别人虽然瞧着奇怪,但见她衣服华贵,人又美得邪气,也不致有人敢动她的歪主意。
谁知竟偏偏误打误闯,被江玉郎听见这消息。
他立刻想到这女子必是慕容九,所以就立刻放下别的事,赶回头,恰巧在路上迎着了已饿得发晕的慕容九。
江玉郎自然不怕她泄漏秘室,就带着她去起出赃银,藏到这里,又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轩辕三光竟早巳在身后盯上他了!
这时轩辕三光瞧见慕容九的脸,也不禁怔了半晌,方自叹道:"美女,果然是美女,只可惜近二十年来,老子已对任何美女都不感兴趣了,你还是带着她走吧!"江玉郎微笑道:"这位姑娘虽美,但值钱的地方却不在她这张脸上,在她的身份。"轩辕三光大笑道:"她难道还是位公主不成?"江玉郎道:"虽不是公主,却也和公主差不多。"轩辕三光怒道:"她究竟是谁?你这龟儿子说话怎地总要兜圈子?"江玉郎缓缓道:"她便是九秀山庄的慕容九姑娘。"轩辕三光也不禁一怔,动容道:"慕容家的九姑娘,怎会落在你手里?"江玉郎道:"她被恶人所害,神智迷失,不知下落,慕容家的八位姐妹,八位姑爷,都寻她不着,在下运气好,却在无意中找到了她。"他一笑接道:"阁下请想想,若有人将她送回她姐姐、姐夫那里,秦剑、南宫柳等人又将如何感激,那谢礼还会少得了么?"轩辕三光想了想,一拍手道:"好,老子就跟你赌了!"突听一人大喝道:"赌不得!"
小鱼儿忽然这么一叫,不但轩辕三光和江玉郎大吃一惊,就连铁萍姑都不免吓了一跳。
小鱼儿也不着急,先附在铁萍姑耳畔,悄声道:"你跟我出去,喜欢吃什么,就拿起来吃,千万莫要讲客气,我现在已有对付这小子的法子。"他说完了话,才施施然走了出去,笑道:"躲在粪坑下吃大便的朋友,难道已忘了我么?"江玉郎瞧见小鱼儿,真比瞧见鬼还要吃惊,倒退两步,失声道:"你……你怎会在这里?"小鱼儿笑道:"老子阴魂不散,跟定了你这龟儿子。"他聪明绝顶,学什么像什么,学起轩辕三光的口音,更是惟妙惟肖,轩辕三光用力一拍他肩头,大笑道:"若是别人从里面钻出来,老子也要吃一惊,但你这鬼精灵,你就算从地上钻出来,老子也不会奇怪的。"轩辕三光笑弯了腰,小鱼儿却早已大吃大喝起来,慕容九痴痴地瞧着他,又似相识,又似不识。
江玉郎瞧见小鱼儿身后居然也跟着个绝世美女,那吃相居然也和小鱼儿一样,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他瞧得眼睛都直了,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轩辕三光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喘着气道:"小兄弟,老子赌了一辈子,这次你为何说老子赌不得。"小鱼儿嘴里塞满了肉,道:"只因你一赌,就要上当。"轩辕三光道:"老子是老赌鬼,这龟儿子顶多也不过算是个小赌鬼,他怎能令老子上当,何况这赌法最公平不过,谁也作不得弊,除非他也是个老鼠精。"小鱼儿悠悠说道:"你说这赌法最公平,你也赢了许多次了,是么?"轩辕三光道:"不错。"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你是怎么会赢的?"
轩辕三光道:"老子这两天运气好。"
小鱼儿道;"不是。"
轩辕三光皱眉道: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不成?"小鱼儿道:"只因为…."
他故意瞧了江玉郎一眼,立刻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说。"轩核三光跳了起来,道:"你为何不能说?"
小鱼儿道:"这两天我体力不好,我怕这小子来跟我拚命。"轩辕三光怒道:"这龟儿子若是敢动你一根手指,老子不把他骨头一根根拆散才怪。"小鱼儿道:"我若和他打架,你帮我忙么?"
轩辕三光道:"当然。"
小鱼儿展颜一笑,道:"好,这样我才能放心说了。"他笑嘻嘻接着道:"你总该知道,老鼠是最怕光的,到了晚上,才敢露面,但只要一点起灯,它们就没有戏唱了。"轩辕三光笑道:"想不到你对老鼠们也了解得很。"小鱼儿笑道:"鱼和老鼠,正是同病相怜,一见到猫就头疼,我不了解它们谁了解?"轩辕三光又笑得喘不过气来,道:"但这……这又有什么关系?"小鱼儿道:"这里的老鼠,想必都是刚从外面搬进来的,外面只怕是来了只恶猫,把它们赶进了洞,谁知这山洞里并没有老鼠饭店,它们若非快饿疯了,也不敢到你们面前来抢肉吃的。…."轩辕三光笑道:"这还要老子不动,谁若忍不住要动,老鼠就不敢来吃他面前的肉了。"小鱼儿道:"但你还忘了一点,方才这盏灯,是在你身后,你的身子挡住了灯光,所以你才会连赢几次."轩辕三光拍掌道:"果然不错,你果然是个鬼精灵,连这种事都想得到。"过半晌轩辕三光恍然道:"老子懂了,这龟儿子现在已把灯换了个地方,这灯光正好照在老子面前的肉上,他算定老子这一次要输,所以才要赌大的。"小鱼儿笑道:"正是如此,他现在不但可以把输了的银子捞回来,还可捞你一票。"轩辕三光又气又笑,道:"若不是你来提醒,老子今天竟要在阴沟里翻船了。"小鱼儿转脸瞧着江玉郎,笑道:"如何?我说的不错吧?"江玉郎面上早已变了颜色,口中却冷笑道,"你定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没法子。"小鱼儿大笑道:"江玉郎,你那一肚子坏水,别人不知道,我还会不知道么?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蒜?"江玉郎冷冷道:"我只怕是时运不济,才会遇见了鬼。"小鱼儿大笑道:"不错,你遇着了我,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如今我人赃并获,你就跟我到段合肥那里说话吧。"江玉郎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轩辕三光,垂首道:"事已至今,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只不过……"他突然一把扭过慕容九的手腕,闪身到慕容九身后,狞笑道:"只不过你们不想要这位慕容姑娘的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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