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
每天夜里,睡在炕上的秋叶总也安定不下心神。街上每当有脚步声走过时,她都觉得像朱厚山的脚步,她的心不由一阵激动的狂跳,是厚山回来了。可脚步声又踢踢踏踏地远去了,愈来愈远,愈来愈远,隐约听得远处有门的“吱呀”开合声,周围又是死一般的静。也不能说静,煤窑的夜是很少静过的,村后有风机的吼声,还有铁镏子的哗啦声,还有煤场上工人们隐约的喊叫声。
院门外“咚”的一声,闷闷的,门外传来朱厚山的朋友龙世安的轻咳声,喘气声,他隔着门缝小心地叮嘱秋叶:“天明起来莫忘了把炭搬回院里啊!”然后,一阵踢踏的脚步声远去了。
龙世安是朱厚山在柳树沟矿接触最多的一个四川朋友,两人无论从相貌、性格、个头,还是为人处事上,仿佛一对孪生兄弟。龙世安在外形长相上比朱厚山更显得有男人气,但他的眼神中总有一种游移的东西在闪烁,仿佛他的心中有股不自信的勇气或自卑在压抑着。自好朋友失踪后,他常来安慰秋叶或来打问消息。不过,他对秋叶总是彬彬有礼,总是不说一句过头的玩笑话,他总是呆不上十分钟,就推托有事回到矿上。以前朱厚山背炭背圪墩的营生,现在基本上由他接替过来,他甚至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放下东西就走,怕别人说秋叶的闲话。
秋叶依然失眠着,她的思绪像暗夜里游动着的一只萤火虫,照着自己的灵魂,东南西北的地神游着。过去,她的生活是多么的平静。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够拥有一份平静,就等于拥有了一份幸福。她知道,自己从此后再难平静了。
难道这是宿命吗?厚山的父亲无声无息地走丢了,厚山也无声无息地走丢了,父子俩的结局怎么能如此相似呢?她不住地回忆着那天早晨厚山临走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可她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那天厚山走时的每一个细节。她太贪睡了,自从跟厚山来了柳树沟,自从生了两个孩子,她竟然想不起究竟是从那天起,自己总是迷糊着,总有睡不醒的觉。厚山上班走了,她睡着。厚山上班回来了,她继续陪着睡。厚山笑话,你看,多苗条的一个姑娘,现在变成了大肚子猪八戒。秋叶嗔怪说,人家原来是很苗条,都怨你把人家变了型。是你贪,永远吃不饱的样子,那咋能怨着我了?就怨你!就怨你!好好好!怨我,怨我,是我把你变胖了,行了吧!
秋叶生下儿子立立后,朱厚山的营生又有了新的变动。这时候,他们所在的柳树沟小煤窑11号煤层基本上采空了。原来的窑主看见没有啥大的油水了,将这座空壳子煤窑卖给了万侉子和另一个四川包工队头子齐建利,开春也随矿长同学到了别处。
两个新窑主边采11号煤层的柱脚,边商量着投资打延伸井,开采14号煤层。如果像周围别的小煤窑那样顺利的话,用不了一年,新井口就会延伸下去,一直探到14号煤层5米厚的煤田了,那可真是一块未被开垦的处女地;一旦顺利出煤,将会有取之不尽的滚滚财源流进二位新窑主的口袋里。
朱厚山和龙世安承包了延伸井打岩巷工程。当然,中间有过一番争斗。齐建利在别的矿当包工头时,也有自己的一班人马,他想让自己的人承包。万侉子早已把朱厚山当作了自己人,经过六七年在一起的摸爬滚打,包括他的侄儿都背地里瞒着他捞钱,而唯有朱厚山有啥事都是直来直去,从没在背后拆过他的台,无论放到哪里都让他非常放心。因此,只有把这延伸井的重头戏交给朱厚山,他才能够睡上几个安稳觉。齐建利虽然实力比自己雄厚,但这是我老万的根据地,你强龙还能压倒我这个地头蛇?等我一旦有了实力,你齐建利还不得出局?这才刚刚合作,我怎能让你的人夺了我的大权?
朱厚山怎知两位新窑主的暗中较量呢?他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一枚两位窑主较劲的棋子,一盘下酒吃的豆芽菜。他两头都不能得罪,因为人家齐建利注入了三分之二的打岩巷资金,他领的这伙受苦人,还得从人家手里领工资领材料费呢!
虽然受苦少了,但秋叶从男人的变化中,看出了他的不开心,他的愁闷。厚山渐渐地喜欢上了喝酒,常常稀里糊涂地被工人们送回家中。
延伸井巷打打停停,艰难地一米一米地向地层深处延伸。前面打,后面还得用沙子和水泥发碹,材料常常供不上手,而淋头水又把人们浇得浑身透湿。朱厚山忙碌着,三天两头地顾不上回家。
终于有一天,两个新窑主闹蹦了,工程半途而废,把朱厚山一下子搁成了空架子。他们家天天有受苦人登门要工资。朱厚山自己五个月的工资还没处要呢,到哪里去付工人的工资?过八月十五时,工人们站了一院子,仿佛安源煤矿发生了工人大罢工。秋叶买回好多土豆白菜大米白面,又借了大锅大笼,给工人们蒸馒头和大米吃。
齐建利干脆离开了柳树沟,到十几里外的窑湾又承包了井下出煤,还顺手牵羊地拉走了老万的一部分队伍。
朱厚山经常跑十几里路,到窑湾找齐建利要帐,扫兴回的时候多,高兴回的时候少。他一回家,向秋叶裂开满嘴的白牙齿笑了,秋叶就知道他又多多少少有点收获,可钱还没捂热,就被登门要工资的工人们全部拿走了。
快过年时,朱厚山和齐建利干了一架,鼻青脸肿地回来了,秋叶心疼得直掉泪。朱厚山却内疚地对她说:“本想让你娘儿仨过上几天舒心日子,都怨我没本事,上了姓齐的当!”秋叶安慰地:“要不上就别要了,咱这么年轻,挣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不图你给我挣个啥,只要人平平安安就行!”朱厚山朝善解人意的妻子感激地点点头,眼里含着一圈泪花。
在家坐了一个月,朱厚山难受得要命。村后的小煤窑现在是死一般的寂静了,风机镏子都不响了,矿上只有三两个看门看煤场的,老万也不知跑到了哪里。朱厚山天天去煤场转一圈,再下到他们打的半途而废的延伸井巷子看一看;回来后,愁眉不展地不知该站该坐,笑着逗弄儿子也是一副苦笑。
有一天很晚了,秋叶等不回来朱厚山,自己独自搂着儿子睡着了,朱厚山好像喝了酒,很兴奋,开门的动作也比平时大,他对睡眼朦胧的妻子说:“咱又有办法了,我明天一早要去云中看一座煤窑,兴许能包下来呢!”秋叶迷迷糊糊地问:“和谁去?”朱厚山答得非常含糊,说:“和四川朋友!”
早晨,秋叶还没醒来,朱厚山就穿起衣服走了,过了两天,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整整在旅馆等了两天,云中朋友临时有事,出了远门,没看成。
又过了十多天,朱厚山早晨又早早地起身去看煤窑了。临出门时,他给女儿把早饭准备在了电热炉里,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替妻子掖了掖被角,然后拉熄灯,悄手悄脚地走了。
这些模糊而又清晰的印象,是秋叶睡不着时,一点一点地,慢慢地从记忆深处抠出来的情形,也是丈夫朱厚山离开她身边时的最后一点印象。
她常自问,厚山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她想不起来他有什么缺点,拼命地想,却只有他的笑脸和好处。她也想不起来她对厚山有过什么非份的要求,他们两口子几乎就没有拌过嘴,偶然她发发脾气,也是厚山忍让着她、迁就着她,唯恐她受了委屈。他唯一的不好处就是性子太犟,认准的理儿别人一般是劝不住的;但也不认死理。秋叶知道他的这个特点,因此,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就不插言,不拗丈夫的意见;因为朱厚山一般是不会错的,他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难道他真的被人害了?现在,她不得不正视现实了,她不得不对自己提出这个事关生死和后半辈子幸福的大问题了。朱厚山这一走,就没了音信,三个月、半年、一年……这时候,一张凶狠的脸浮上来了,她只见过一面,印象却非常深,她曾对厚山说,这个人长得不善良。这张脸上的一双眼睛像老鼠一样放着贼光,说话滴溜溜的像只讨厌的麻雀,两撇小八字黑胡像电视里的小日本;个子不高,肚子却挺得像个孕妇。这是张见了女人就不怀好意的脸。秋叶一下子就讨厌上了这张脸,而厚山就是和这个讨厌的人打交道,这种面貌的人欠钱不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过年时,秋叶许诺女儿的话还是没有兑现。母亲叮嘱秋叶,要么买点纸钱给烧烧吧。秋叶诧异地盯着母亲,说:“厚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您这不是咒她死吗?”母亲惭愧地不做声了。秋叶很是后悔,自己心中难受,不能这样顶撞母亲啊。父亲下世早,几乎就是母亲独自把她拉扯大的,这该是天大的功劳啊!如今,她还得拉扯两个外孙,还得替自己分担忧愁,跟上自己除了没有享到福,还额外地增加了身心上的负担。母亲的头上几时多了许多白发,自己竟然没有察觉。母亲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老的,自己却浑然不觉。前几年她只顾了幸福,这两年她又只顾了悲痛。
虽然女人是弱者,但天下的母亲总是弱者里的强者。自从她嫁给朱厚山以后,母亲再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过女婿的一句是非。尤其是女婿走失后,她更没有提过女儿当初的不听话,这都是女儿命里的劫数,人力怎可能改变呢?哥哥姐姐们同样如此,他们同情可怜妹妹的遭际,他们也从没再提起过他们当初的劝告。事实上妹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们对这个妹夫的种种表现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如今,妹妹已经够让他们怜惜了,亲人们谁还愿意再在她的伤口上撒哪怕一粒盐呢?他们只能安慰,劝解,为寻找妹夫全部尽了力。他们劝说妹妹搬回村里,众人也好搭照。秋叶固执地要等厚山回来,她说,要是厚山回来找不见我和孩子怎么办?哥姐们为妹妹的天真和痴迷苦笑,点破道,厚山身上长着腿呢,他回来不会问人?不会回村找你们去?
秋叶思考了几天,想想娘儿仨个住在这里,终归不是长远之计,况且生活也没有来源。终于咬咬牙,恋恋不舍地退了租房,搬回了村里。

八
两个孩子有母亲照料着,秋叶放心了。
她用手提包装了点简单地换洗衣服,进了城。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目标,而她的路又在何处?没有,没有,似乎永远在途中,永远无尽头,风吹散了头发,雨淋湿了衣服,眼泪长流,但路还得自己选择。
秋叶茫然无措地站在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她想起厚山是去云中包窑时失踪的,决定先上云中城边打工边寻找。
确定了目标,她便毫不迟疑地立即坐车来到云中城里。街上转了一圈,她见一家大饭店门口贴着张招工启示,进去一问,厨房还缺个洗盘碗的,管吃管住,一个月500块。
干了一个月,又干了十多天,她觉出了不对,自己这样整天躲在厨房里洗盘碗,连个吃饭人都看不见,怎能找见厚山呢?况且,即便厚山吃饭,也不会来这种排场又费钱的饭店里呀。于是,她辞了工,只领出一个月的工资。又问讯到一家小饭店,这回倒是能出出进进了,也能看到来吃饭的顾客了;但小饭店更忙,每天夜里十点多钟了还不能休息。她忙得连上街闲转的空都没有,咋能问讯着找人?于是,她又一次辞去了工作。
站在街上的公用电话亭前,她下意识地拨了一串电话号码,通了,才想起是龙世安的手机号。龙世安正好没有下井,接起电话一听是秋叶无助的声音,问清了她所在的地方,忙说,你就在百货楼门口等着,我一会就到了,果然,龙世安立刻借了辆车,飞一样地赶来见秋叶。
秋叶告诉龙世安,自己已经出来两个多月了,想找点营生干,顺便打问厚山的音讯,可一直没找下合适的,看他能不能帮上点忙。龙世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秋叶,说你就把我当成厚山吧,当成你的弟弟吧,别出去找营生了。你一个女人家的,家里丢着两个孩子,也不放心。我单身一个,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还怕养活不起你们娘儿仨?就顶你先借我的,等厚山回来再还我。
“那咋行?你挣得钱也是血汗钱,况且你还要攒钱娶媳妇呢,我不会花你的钱的!”秋叶坚决推辞。
龙世安无奈地叹息一声,说:“厚山娶了你真是他的前辈子积了德。你说这人也真是,放着好好的光景不过,自己就这样跑了,真不够意思!”
两人站下聊了一阵,龙世安见秋叶一定要找点营生干,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说服不了,就打电话问他在这个县城盖楼房的老乡,看有没有女人能干的活?老乡说,有呀,咋没有,肯吃苦就行!龙世安回头和秋叶说了,秋叶立即就要去施工队。
果然,苦也不太重,就是大夏天的要在毒日头底下干活,用钳子把铁丝绑到钢筋上,编成网状的框架,楼房墙上使用,一天最少能挣25元。有几个女人已经在干这项工作了,边嘻嘻哈哈地聊天,边手脚麻利地舞动着钳子。秋叶站下看了一会儿,觉着自己能胜任这项工作,就和龙世安说,自己决定留下来干了。龙世安无奈地看着倔强的秋叶,只好反复叮嘱了一番他的老乡,一定要照顾好秋叶的食宿,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秋叶,这才心事重重地开车返回矿上。
从夏天到秋天,秋叶就跟着这班施工队编框架。看看一幢十几层高的大楼一天天地伸向半空,就要竣工了,她觉得一切像在梦幻中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常常在忙碌了一天后,利用晚上的时间在街上和各个地方转悠。每天傍晚,她数着马路上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过去,从这条街到那条街,看着晚饭后悠闲散步的人们双双对对,有的领着孩子,有的搀着老人,说说笑笑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她都会久久地盯着人家的背影好长时间。
有一次,她看见一个人的后影像厚山,就放快脚步地追,一直超过那人,猛回头,一看,根本不是。又有一天早晨,她真切地发现了一个晨跑的中年人,无论从衣服、发型、身高都是厚山无疑,她紧张得心里别别别地一股劲地跳,蹑手蹑脚地一直跟踪下去,一直跟到一处平房前,那人推开大门进去了。秋叶很是后悔,恨自己没勇气上前相认。她干脆不去工地了,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马路边等。八点多钟,这人终于出来了,正迎面向着她走来。她闭起了眼,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陶醉在即将来临的幸福之中,惊喜地等着、等着……猛然一睁眼睛,“嗨”了一声,那人前后左右看看,确认这女人就是喊自己,可他不认识她呀。他问:“你有事吗?”秋叶捂住自己狂跳的心,细一端祥,相貌就是有点像,可确实不是厚山。她惊慌地回答:“没,没啥事!”这人边走边回头,嘴里嘟嚷:“神经病!”秋叶依然端祥着这人的背影,嘴里念叨:“像,真像!”
有了这次的相似,秋叶更有了信心,夜很深了,她还在往街巷的深处踅摸,有几次竟然被一些下流的男人当作了“野鸡”,上前动手动脚,非要拉她走不可,她气愤地甩开男人的胳膊,慌慌张张地跑回住处。从此后,她再也不敢去没有路灯的巷子里了。
秋叶专门拜访了城里两个最有名气的“神仙”。男神仙说,绝对回不来了!女神仙说,心诚则灵。然后闭起双目,陷在自己设置的太虚幻境里面。秋叶忙掏出50元放在“神仙”的茶盘内。女神仙猛一拍腿说,我看见你男人了,他正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拉煤呢,最早三个月,最迟半年就回来了!
可半年早就过去了,秋叶还是没找到朱厚山。她就又往公安局里跑,云中的公安一问她是云水县人,说你得回云水公安局报案。
正好,工程接近了尾声。秋叶结算了工钱,回家看了看老母亲和两个孩子,就又往云水公安局跑。跑了好多趟,值班的警察们全都认识了她,见她又来了,厌烦地说:“你别打问了,有信儿我们会通知你的。”她不死心地一遍一遍地向警察们提供了朱厚山所交往的所有朋友的情况。她特别提到了包工头齐建利和朱厚山的经济纠纷。警察说,那不能算数,法律注意证据,就凭你一个人说,我们连细查人家的权利都没有。
秋叶不是没有想过朱厚山遇害的可能,别人也曾无数次地提醒过她,但朱厚山在煤窑的一切交往和活动,她一般是不去过问的。她想,凭朱厚山的老实厚道,宽厚待人,是不可能惹下仇人的;但和齐工头是个例外,因为齐工头赖人们的工钱在先,朱厚山闹事在后,但也不至于到了伤人害命的恶劣地步。
朱厚山失踪的时间越长,秋叶越要往他遇害的方面考虑。要是真的被人害了,她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得到公安局的帮助。但这种不见人尸的案件,公安局是不会过问的。人家也在考虑,出动财力警力,在大海中捞一根存在与否的针,肯定是得不偿失、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寻求公家的帮助,这条路看来也难以行通。
好在亲人们时时关照着秋叶,朱厚山的朋友龙世安也在时时关照着她。龙世安一直不曾结婚,一直默默地关照着秋叶母子三人。他常开着车来探望秋叶,来时常给两个孩子买这买那。孩子们时常不见他们的龙叔叔,就会念叨。甚至,连秋叶的母亲也对这个后生有了许多好感,看出这个后生对女儿的一番心意。就凭女儿现在这种条件,带着两个包袱,手里又没攒下钱,找个没结过婚的正经男人也确实非常困难。龙世安虽然也是外地人,但和朱厚山一样厚道,最起码不讨厌两个孩子,喜欢秋叶。
母亲一念叨,秋叶也有了这个意思,只是觉着这样做既对不起失踪了三年的男人,也委屈了人家龙世安。因此,一再犹豫着,思考着。
龙世安已经托人问过秋叶一次了,秋叶推托说还得等等。这一等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她们母子的生活一日紧似一日了。
龙世安第二次托了秋叶的二哥开春给问婚,开春一口答应下来。
开春回来劝了妹妹一阵,又替她分析了一番形势,最后下结论说,你后半辈子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也该知足了。秋叶终于点头答应了。不过,她托二哥给龙世安带话,必须答应她三个条件,才能嫁给他。二哥点点头说:“你说吧!”
“第一,我和龙世安不办结婚证,就顶朋柴革伙地过,万一那天厚山回来了,他得走人;第二,龙世安待两个孩子必须像亲生亲养的一般,不准打骂孩子;第三,龙世安必须离开齐建利的煤窑,另找别的营生。”秋叶叮嘱二哥一定把这三个条件带给龙世安,否则,她是不会考虑这件事的。
第二天,二哥就把龙世安带了回来。龙世安向秋叶一再保证,这三个条件他都无条件地答应,不过,他也有一个条件,秋叶必须得答应。二哥紧张地问:“你说,是啥条件?”
龙世安回答说:“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在城里给秋叶买一套楼房,让她搬进城里住,不准她再出去打工!孩子们也大了,需要进城里的学校接受教育,也好让秋叶换个新的环境,忘掉一切以前的不愉快!”
二哥欣慰地露出了笑脸,他对妹妹说:“你看,这次我没看走眼吧!你看人家世安替你考虑得多周到。”
秋叶含着泪花,点了点头。
龙世安说到做到,没过几天,就把楼房买好了,房主的名字也是用的秋叶的身份证。

版权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本文系作者授权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上一篇:八字头旁的字与什么有关
下一篇:八字命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