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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良淑德的八字

我,苏家唯一的女儿,京中有口皆碑的贤良淑德美少女,苏瑾非常开心,实际上,若你穿越到古代,要是能够重新享受到空调wifi西瓜,你也会很开心的。什么,苏瑾是个创造家,把空调wifi都造了出来?不不不,她是在做梦!

没错,苏瑾喜欢做梦,因为梦里什么都有。在梦里,苏瑾小姐姐可以穿上超短裙而不用怕家法伺候,可以盯着帅哥流口水而不用怕浸猪笼。然而现实中,我们可怜的苏瑾小姐只能穿着厚厚的襦裙不能多露一点肌肤,出嫁前养在深闺中难得见外男一面,见到帅气的男子苏瑾小姐简直可以一蹦三米高,大喊一声“帅哥留步”,当然,她没这贼胆。

世人都说人没有理想,与咸鱼何异。而我们的苏瑾小姑娘比较特殊,她是一条有梦想的咸鱼。她希翼着小桥流水,岁月静好,闲来无事便描几笔山水;静极思动,便让十个美男子翩翩起舞,这就是苏瑾小姐姐理想中的美满生活。

“小姐,小姐,大喜啊!皇上赐婚了,封你为太子妃”一个大嗓门在苏瑾耳旁吼道。瞧,我们苏小姐果然有梦想,都梦到成太子妃了。苏瑾淡定的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太子妃能吃吗?还不如在梦里重温当年追过的电视剧。

“小姐,你别睡了啊,老爷接完圣旨就激动的让我来找你.”声音更大了,这回简直是贴着耳朵吼。苏瑾无奈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年轻的面孔上一团喜气,显得非常憨厚。

苏瑾叹了口气,”流苏,下次叫我起床也不用这么大声啊,还有不要瞎说,小姐我可当不了太子妃。”

流苏急道“是真的,为怎敢骗小姐您。传圣旨的公公才刚走。”苏瑾听的心中惊骇莫名,竟然是真的?连忙问道:“老爷呢?”

流苏答道:“老爷拉着大少爷二少爷去了书房,听说还把下人都遣散了,想来一定是太高兴要偷偷庆祝,不过老爷都忘了叫人上他最喜欢的招隐泉水煮的茶了。”

苏瑾闻言,无奈的张了张嘴,傻流苏,老爷那是气的急的,怎么可能是高兴。可回过神来,心中不禁五味烦杂。太子李裕,我要成为他的妻子?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后半生就被困在宫墙内啊啊啊!神啊佛啊,信女诚心祈求,让我那外方内圆的老爹给点力吧,千万推了这门亲事啊,我可不愿后半辈子就困在宫墙内只能看一方四角天空。

苏家世代簪缨,家风严谨,虽然人丁算不上兴旺,但每代都有人出仕,长盛不衰。苏瑾的父亲苏琰官居吏部尚书,掌百官考评升迁,为人刚正不阿,人称“铁面天官”。

苏家有二子一女,其中长子苏琛为人稳健,颇有其父之风,授官翰林编修。次子苏珉,文采斐然却无心仕途。幺女苏瑾,举止落落大方温婉贤良又兼容貌出众,自小就有人为其说亲。然而苏琰夫妇只有一女,不忍其早嫁,故直到苏瑾及笄,媒人踏破了苏家的门槛,却仍未定下亲事。

本来苏瑾小姐的一生就是嫁入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仗着娘家撑腰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相夫教子,顺遂一生。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特别适用于我们可爱美丽的苏瑾小姐姐。

正当苏琰夫妻挑女婿快挑成老花眼的时候,皇帝体贴臣子,一道圣旨下来,苏琰突然发现自己不用再为女儿的亲事烦恼了。没错,我们敬爱的陛下为苏瑾赐婚了,封苏瑾为太子妃,半年之后,九月十八日完婚。

苏琰收到圣旨后,一张老脸憋得紫黑。苏家作为大忠臣(老油条),从不与皇室勋贵联姻,尤其是涉及皇位之争,苏家更是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让天下人忘记还有一个苏家。待尘埃落定,再以火烧屁股的速度上前表忠心,大唱新皇威武,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还有一个忠君爱国的苏家。顺便嘲讽一下站错队的官员,说他们妄图动摇国本,再和跟对主子的官员联姻,总之是偷偷的发育,站队的不要。

苏尚书火速进宫,进了御书房一看,皇帝脸色苍白,正由旁边人服侍着喝药。皇帝一见到苏琰,立马推开药碗,拉着苏琰的手不禁老泪横流道:“苏卿,朕近来身体每况愈下,所虑者唯有太子年幼,恐不能担负大任,他日还要劳苏卿尽力辅佐啊。”

苏琰正色道:“臣自幼苦读圣贤书,所为者就是要辅佐君王,致君尧舜,此乃臣分内之事。然小女年纪尚小,怎可为太……”

皇帝感动道:“苏卿赤忱之心,朕岂能不知。若天下人都似苏卿这般一心报国,早已四海升平,再现三代之治”。一边说着,还紧紧握着苏琰的手,真真一副贤君做派。

苏琰急道:“陛下此言,臣愧不敢当啊。臣仅有一女,品性顽……”

“咳咳咳,”咳嗽声适时的响起,皇帝打断道“朕听闻爱卿小女柔静淑贤,于京中有口皆碑,又未有婚约,就将她指给裕儿为妻。苏家门风严谨,素有令名,想来她定能胜任太子妃。苏卿勿要谦虚,朕圣旨已出,天下人皆知苏家小女要嫁于裕儿。”

苏琰一张老脸由白转黑,又转红,在皇上面前表演了一个无道具变脸。可惜杂技演给了“瞎子”看,对面那人低头咳嗽,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皇帝接着道:“苏家数代忠良,而今又为国戚,朕定会让裕儿厚待你那女儿。裕儿婚事乃朕心病,一直寻不到良配,日前钦天监说苏家苏瑾与裕儿八字相合,良配也,怎么,苏卿不肯为朕解决这个心病吗?”

苏琰默然良久才道“既然皇上赐婚,臣岂有抗旨之理,但听陛下吩咐。”

“爱卿深明大义,咳,实乃天下读书人之,咳咳,楷模。朕心甚咳咳咳,慰”皇帝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感动的拍着苏尚书的肩膀。啊,多么和谐的一幕啊!君臣同心,感人肺腑。可惜我们苏尚书觉悟不够,心里嘀咕“难不成真病了,不要咳了啊,不要传染给我啊”。

当然,作为一名合格的官场老油条,苏尚书面上还是一派忠君爱国之色“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之本分。小女既嫁入天家,日后与苏家便是君臣之分,臣定尽力辅佐陛下,辅佐太子与太子妃,鞠躬尽瘁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等苏琰走后,皇帝遣退了一众侍从,一个身着宫装的艳丽中年美妇从屏风后走出,缓缓上前为削瘦的男子按起了太阳穴“妾身执意聘苏家姑娘为太子妃,让陛下为难了。”

“皇后何出此言,朕看这着实是一招妙棋”皇上一边享受美人的按摩,一边道“苏琰这个老狐狸,说什么嫁入天家就是君臣之别,他日形势生变,我就不信他能袖手旁观。苏家世代簪缨,于士林中颇有名望。苏琰又任礼部尚书,位高权重,有他帮衬。裕儿的位置就能做的稳。何况苏家之前为了避嫌,不与武将联姻,手中无兵,裕儿精明强干,也不怕苏琰生异心。”说完便闭目不语,御书房中寂静无声,只有角落中的香炉散出浓浓香烟,经久不散,给这寂寥的书房中增了一丝暖意。

四月的京城已是百花争芳的时节,往年,我们的苏瑾小姐会随着母亲参加各家的春宴,喝着果酿,欣赏蜜蜂在花上起舞。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对面夫人的首饰真漂亮,心里腹诽都快五十岁了竟然还穿大红衣裙。而今年,可怜的苏瑾姑娘只能待在家中了,因为苏夫人现在可谓又喜又忧,完全没心思出去应酬。

苏夫人一边想着自己女儿将来可是皇后,自己生出来一个皇后娘娘,可谓劳苦功高,光宗耀祖。一边是丈夫和大儿子长吁短叹,说这是皇帝的阳谋,苏家只能接招。若非时机不对,苏夫人都要拉着二儿子,让他写一篇歌颂自己的文章传唱天下了。

苏瑾自从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子后,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恍惚的境地。虽然之前就知道自己婚期将近,但一直没定下来人选,总觉着还有好久好久,而一朝落地,心中慌乱羞涩又无以复加。穿越前的苏瑾小姑娘可没谈过正经的恋爱,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一脸桃花状的看着电视上的美男,幻想自己将来的男朋友一定要是人见人爱的帅哥才行。可惜还没来得及找到看对眼的雄性生物就因为一场车祸穿越到礼法森严的古代,何其悲剧!

凭心而论,太子李裕生的修长挺拔,既不显得健硕臃肿,又不显着单薄。长相肖似其母周皇后,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仅从长相而言,是达到苏瑾小姐姐的选婿要求的。

然而苏瑾知道,自己不爱他。笑话,之前只是在宴席上见过两面,点头之交,何谈爱慕。所以苏瑾很惶恐,自己真的要和一个陌生人共渡余生吗?她不是担心自己婚后受到冷落。只要苏家一天不倒,只要皇帝不想落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恶名,太子就一定会和自己相敬如宾。

可是,该死的就是相敬如宾,她有来自未来的灵魂,想的是心心相印,一生一世一双人。所谓相敬如宾,对她而言就是爱情的坟墓。等心麻木了,那穿越而来的灵魂也就死了,剩下的只是名为苏瑾的躯壳,完成家族、夫君给自己的使命的躯壳。

这段时间以来,苏尚书工作愈发辛苦,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真是应了皇帝的那句”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啊。苏老爷精忠报国之余,带着一点认命的悲壮,既然已经被绑上了太子这辆车,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恰逢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将至,苏尚书拉着太子一起努力,挑选心腹授予要职,尽最大可能增强太子党的势力。

七月流火,烈阳炙烤下的京城晒法出难闻的臭味。街上行人寥寥,在太阳底下晒下几分钟就好似要脱一层皮。这种天气明显不适合工作,是以苏尚书难得清闲了下来。

这日,苏瑾正陪着父亲在书房下棋,墙角摆了两个大大的冰盆,才勉强有些许凉意。“瑾儿啊,你可知皇上为何要选你为太子妃?”苏琰抿了口茶,状似随意的问道。

苏瑾心道果然来了,婚前政治培训,培养自己爱国爱家尤其要爱苏家的政治觉悟。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道:“当今藩王势大,先帝驾崩前忧虑有人起兵作乱,将兵马大元帅周炜之女许配给当今陛下,让今上可以稳掌兵权,震慑诸王。现如今皇帝想借苏家拉拢士林清流,收买天下人心。”

苏琰眼中露出一抹赞赏:“没错,诸藩拥兵自重实乃我朝心腹大患。周皇后的娘家执掌兵权,苏家在读书人心中素有威望,一文一武,才能震慑小人不臣之心。皇上着实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说着说着,苏尚书语气中却流露出不忿之意。苏瑾暗自好笑,自己父亲之前掌百官考评,可不敢把藩王一股脑得罪干净,万一哪天江山易主了呢?如今皇帝用联姻的方式让苏家为太子陪跑,这次官员考评,苏瑾可谓豁出去了,提拔的全是忠于皇室的官员。一想到把藩王全惹怒了,苏琰就觉着招隐泉水煮的茶也是寡淡无味。

武朝立国已有五十余年。太祖雄才大略,一介布衣,崛起乱世之中,立下不世基业。待坐上皇位后,太祖就想着江山永固。他本人文化水平不高,又刚愎自用,想着商周实行分封制享国数百年,可比后世朝代长多了。故不听群臣劝阻,分封诸子。让藩王拱卫京师,确保武朝江山千秋万代。

然而太祖薨逝后,其长子神宗继位。诸王在自己老子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面对性格绵软的大哥,那可谓翻身农奴把歌唱,态度傲慢至极。恰逢神宗想削藩以固皇权,两方水火不容,一言不合就同室操戈,于是有了“八王之乱”。八个藩王联合起兵,和朝廷兵马打得有来有回,战火绵延半壁江山。五年之后,当朝廷军主力正在前线剿逆,一直不声不响的燕王趁着京师空虚率奇兵突袭,一举攻破京师,加冕为帝,是为先帝太宗皇帝。

据传京师被攻破之日,神宗皇帝深感自己违背了父亲意愿,没有善待弟弟导致诸王起兵。无颜面见自己的弟弟燕王,带着幼子、皇后、嫔妃一起自焚。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流传于世,其中原因则是不能深究了。总之我们的好皇帝太宗陛下抱着兄长焦黑的残躯失声痛哭,痛不欲生,下令厚葬长兄。第二天就坐上龙椅然后带着大军去打反叛的八位兄弟了。

太宗皇帝确实雄才大略,花了三年时间,招安了两位逆王,分化了叛军势力,最终平定了八王之乱。诸藩至此不敢再与朝廷轻起争端。随后太宗轻徭薄税,与民休息。继位十三年时,眼看四海升平,兵强马壮,遂想一鼓作气,彻底平定藩王势力,让王爷手中无兵无钱,再无作乱资本。谁料却突然染上一场风寒,弥留之际考虑其子资历尚浅,不能震摄藩王,就和手下大将周炜联姻。(苏瑾小姐姐友情提示:古时缺医少药,穿越需谨慎啊!)

当今陛下登基后,勤勉贤明,在民间声望颇高。又借着周家牢牢掌控兵权,倒也让藩王不敢异动。可诸藩经过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势力盘根错节,皇帝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眼下局势实在晦涩不明,苏家本该明哲保身,如今却处在风口浪尖,苏尚书怎能不气?

时间来到了八月,暑意渐消。太子成婚乃是盛事,礼节繁复,要准备数个月之久。所幸一应事宜皆有宫中派人操办,苏家众人倒也清闲。可苏夫人却忙得团团转。每天都有贵妇官眷上门贺喜,苏夫人要保持大方得体的微笑待客,明明心中快乐开了花,话语却还要保持谦逊。每天晚上都抱怨笑得脸都要抽筋了,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擞,乐此不疲。

苏瑾也经常去接见访客,每次都会被人一阵猛夸。作为未出阁的小姑娘,我们苏瑾小姐姐的应对方式就简单多了,别人夸她性格柔静,苏瑾就说哪里哪里,全赖母亲教养;别人夸她貌比西施,苏瑾就红着一张俏脸,低头不说话;别人夸太子生的高大英俊,婚后定能琴瑟和

谐,苏瑾的应对就更简单了,她直接掩袖而逃。回房后继续读前两日买的话本,想着里面的美男流口水。

九月十七日晚,苏瑾遣散侍女,独自坐在屋中,望着窗外的桂树怔怔出神。这两株桂树是她亲手栽下的,她喜欢桂花,尤其爱在夜晚,冷月照拂下就着凉风,闻着甜甜的桂花香。深吸一口,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一空。#古言##推文##故事##小说#

明天就要出嫁了,每念及此,苏瑾就觉着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攫住,紧张的想抱头尖叫。其实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她想着那日对弈父亲和自己说的话:“你自小乖巧懂事,聪明伶俐。为父也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可是皇帝赐婚,再无更改之可能。”

苏琰低头看着棋局,没有和苏瑾对视,似是不敢看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所幸太子有谦谦君子之风,也是良配。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找父亲,皇上既然有求于我们苏家,那为父就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便是了。”

苏瑾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让我受委屈?我担心的是这个吗?可她又能怎么回答呢?苏家给了她锦衣玉食,给了她万人羡艳的地位,如今家族需要她嫁给一个人,还是当下时代人眼中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她能拒绝吗?

那一日,苏瑾娇笑着对父亲说:“爹爹放心,女儿定会尽为人子女,为人妻子的本分。”

正独自出神,却见苏夫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本画册。

苏夫人见苏瑾眉眼之间倦意颇深,全然没有往日的灵动。不由上前搂住女儿道:“好孩子,若是有办法,我也不想你余生困在深宫之中!”说着,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在苏瑾光洁的额头。

苏瑾再也忍不住,抱着母亲呜咽:“娘,女儿舍不得你!”

苏夫人的眼泪犹若断线的珍珠,抚着苏瑾的头发道:“瑾儿莫要伤心,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娘当初嫁与你爹前一面都没见过,也是忧思重重,这么多年娘不是也过的很好嘛!你若想娘了就常回来看看,受了委屈也不要瞒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就算是皇家也不能欺负我的瑾儿。”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情绪渐缓。苏夫人以让人煮两个鸡蛋来为小姐敷眼睛为名遣退了所有的仆人。然后眼光闪烁的拿出那两个画册,苏瑾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是什么了,不禁两颊绯红。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苏瑾小姐姐对这可是有丰厚的理论知识,比苏夫人知道的都要详细,见过的姿势花样也肯定比苏夫人多。

待苏夫人走后,苏瑾躺在床上望着房间内挂着的大红喜袍,心里不断念着家族,责任,父母之命等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苏瑾早早就起床了,只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两口水,不敢多喝。太子成婚礼节繁复,中间可没时间让你去上厕所。明明昨晚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当嬷嬷为她穿上喜袍时,苏瑾仍是想尖叫,想把这红袍撕的粉碎,想逃离这一切。她感觉这不是衣服,这是镣铐,让她的人生从此只余一种可能,只能永居深宫,看自己色衰爱驰,看新人貌美如花,看身遭热闹而心底寂寥难说。可是她不能走,她是苏瑾,苏家姑娘,陛下指定的太子妃。

九月十八日,太子成婚。十里红妆,百官朝贺,诸王派人觐见,属国遣使向上国朝拜,一月之后,满城还在议论这场盛事。我们的苏瑾小姐姐成婚了,迎面走向了她的命运。苏瑾不知前路等着她的是光明还是黑暗,是幸福还是落寞;她只知道这身上的喜服太过沉重,她只知道,她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

婚房布置的富丽堂皇,大红的丝绸,精美的瓷器,产自西洋的座钟,处处都显出皇家气派。苏瑾坐在新床上,浑身像散了架般难受。整整一天的婚礼流程,不停跪拜答谢,成婚也是一个力气活啊!

苏瑾只想着饱睡一觉,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一举一行都必须恪守礼法。故而只能端正的坐着,等着李裕的宠幸。

“吱呀”,门被推开了,苏瑾心中猛然一震,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个俊美的男子走了进来,眼中还有酒后的迷离。

李裕静静的看着婚床上的苏瑾,看着她的花容月貌,看着她的局促不安。良久才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梳洗,娘子也先更衣吧。”说罢就去了内间净房。

苏瑾顿时如同坐蜡,一时间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还是侍在一旁的嬷嬷主动上前,帮助苏瑾卸妆更衣,然后带着一脸姨母笑走了出去。

待李裕梳洗完毕,屋中就只有新婚的小两口了。看着娇娘白嫩的肌肤,青丝如云般倾泻在肩上,李裕顿时觉着口干舌燥。上了床后,双手自然的搂住娇妻,呼吸渐粗,带着浓浓的情意。

男人的怜惜并未让苏瑾得到一丝快感。她的娇躯不断颤抖,紧张欲呕。苏瑾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作为妻子应尽的责任,可却毫无作用。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房事,在她看来就是强迫。

李裕察觉到了新妇的异样,笑着亲亲苏瑾的脸蛋:“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苏瑾一双美眸含泪,带着哭腔颤抖的回道:“夫,夫君,太子殿下,我累了,今日先歇了可好。”苏瑾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无理”,毕竟她是在拒绝履行妻子的义务。

李裕诧异的盯着她,他也曾宠幸过侍女通房,可从未遇到似苏瑾这样隐隐带着抗拒的。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既然女子不愿,他也不会干出强迫的事情来。

“早些睡了吧,明日还要去向父皇母后谢恩呢。”李裕自觉的钻进另一个被窝。

苏瑾默然良久,不敢相信太子竟然这么好说话。不过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会再生事端。真诚的道了一声谢后,心神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李裕在一旁看着苏瑾的睡颜,恬静,满足,仿若睡觉是一个很让人开心的事情。这是他的结发妻子,要渡过一生的人,他突然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苏瑾梦到了什么,为何这般开心。又突然想到苏瑾的抗拒,心情不由低沉,她是因为少女的羞涩,还是另有他因?

第二天一早,苏瑾艰难的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的由丫鬟服侍梳洗。李裕早就起床,在院子中打了一套拳,此时正端正的坐在餐桌前等苏瑾就餐。

一个嬷嬷走了进来,悄悄朝床边走去。苏瑾暗道糟糕,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可那嬷嬷往被窝一摸,拿到一方白帕,看着上面梅花点点,一张老脸笑得如菊花般灿烂。

血迹?拿来的血迹?昨夜她和李裕并未圆房啊。用早膳时,李裕看苏瑾魂不守舍,问道:“因何事烦心?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苏瑾忙回道:“妾身只是骤然离家,一时不习惯罢了。”说着还娇笑着给李裕布菜,“这府中饭食可比苏府中的好很多,我可别吃成了肥婆。”

李裕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往日他都是一人用膳,下人们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诺诺。今天突然多了一个美娇娘,他只觉着食欲大开。虽然这娇娘还颇为拘谨,但毫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苏瑾却敏锐的察觉到李裕的左手指腹上有道新伤口,想起白帕上的血迹,苏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多给李裕夹了几道菜。

周皇后虽出身将门,却是个性温婉的美人。她似乎很喜欢苏瑾,不住叮嘱李裕切莫欺负娘子,夫妻要以和为贵。还独自拉着苏瑾去了内间,告诫苏瑾一些女子私事,尤其是一些备孕事项,让苏瑾两颊羞红之余又不免无奈。她是太子妃,生孩子不仅是家事,还是国事,事关黎民国运。

中午在宫中用了家宴,皇后所出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李裕和公主李蕙。其他庶出都年龄尚小,且生母出身低微。苏瑾感叹李裕这太子之位还真是稳啊,要没有藩王威胁,他就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好命太子。

宴后李裕随皇帝老爹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苏瑾就独自回了太子府。看着偌大的府邸,苏瑾想着太子妃还是挺不错的,真可谓富贵至极。可日后势必有许多姐妹,到时候自己只能是人前风光人后苦了。想到这里,心情又是低落下来。

晚上苏瑾在屋中看着词集昏昏欲睡(毕竟才是新婚,她要维持自己端方守礼的人设,话本暂时是不能看了)。李裕是个敬业的太子,忙到夜深才回。待和李裕双双就寝后,苏瑾的肢体就不自觉僵硬。今晚,他会要了自己吗?

李裕察觉到妻子的不自然,笑道:“今日随父皇处理政务颇为劳累,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回门拜访岳父岳母。”

苏瑾不由长出一口气,待李裕熟睡之后,她借着烛光看着自己的夫君,看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烛光晃动。自己是被尊重的,苏瑾思忖着。自下午就有些低落的情绪莫名好转了起来。

三朝回门之后,新婚夫妇的生活逐渐走向正轨。李裕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日未出就走,日已落不归。苏瑾每天进宫向皇后请安,消磨一段时间后就回府整顿家务,偶尔还接见一些官眷,总之就是努力做一名模范太子妃。

这日清晨,苏瑾眯着眼坐在餐桌前,努力保持神智清醒的给李裕布菜。昨日李裕回来的太晚,作为一名模范妻子,她怎好先睡下。强扮贤惠的后果就是现在睁眼都困难。

待李裕走后,苏瑾才愕然发现自己给他夹的全是一些姜丝辅料,就连花卷也是一口气夹了五个给他。而李裕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完成任务般吃着饭。苏瑾深觉自己不是个好妻子,暗想木已成舟,不能再当熟悉的陌生人了。她和李裕应该试着了解彼此。

苏瑾特地亲手下厨,做了一碟桂花糕。她喜欢桂花,糕点也是独爱桂花糕。待李裕回府,她一改往日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问候,拿出桂花糕请他品尝。

面对苏瑾的转变,李裕非常惊讶。他能察觉到面前的女子不再是客气中带着疏离,虽然仍和他保持距离,但却愿意让关系更近一步,这是好事。

“这桂花糕香甜可口,本宫也是很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桂花糕了。”李裕对苏瑾的手艺赞不绝口,连吃了半碟才停下,“不知娘子可喜桂花”?

“诸花中妾身最爱桂花。尤爱冷夜赏桂,桂花香气与凉凉秋意犹如伯牙与子期,缺一便是憾事。”

“我也爱桂花,在我出宫建府初期。独自面对这偌大府邸,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心中不免惶惶然,”李裕说着声音就不自觉低落下去:“那时候院中桂香正浓,每晚我都会边赏桂边喝上一壶酒。喝完酒就觉着世上没什么难事了,又能充满自信的面对新一天。”

苏瑾听的心中微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想他贵为太子,可是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党派倾轧,独自苦苦面对这一切,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若要评价李裕是个怎样的人,苏瑾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太子。百姓期待一个贤明能干的太子,于是他一刻也不敢懈怠;父皇期待他能坐稳皇位,于是他毫不犹豫娶了苏瑾;而苏瑾不想圆房,于是他尊重了妻子的意见,平时还和娇妻相敬如宾。可仔细想想,苏瑾发现自己的体贴只是流于形式。她甚至不知道李裕喜欢吃什么,李裕也从未在饮食上提过要求。

李裕的肩上担了太重的担子,他不能任性,甚至不能想世人表明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将自己的个性、棱角都磨平,只为有一天做人们心中的贤君。

想明白这点,苏瑾主动拉起李裕的手道:“夫君明日想吃些什么,明日我下厨做给夫君吃。”她突然想看看,撕开他厚厚的面具后,李裕真正的性格。

李裕怔怔的感受着女孩肌肤的柔嫩,不自主的出口道:“想吃你!”

苏瑾迷惑的眨了眨眼睛,逐渐明白过来。像躲避烙铁般甩开了李裕的手,羞的连脖子都红了。白皙的皮肤染上绯红,犹如天边最美最艳的晚霞。

“妾身,今日,今日身子不,不方便,不能侍寝。”苏瑾声音低如蚊呐,磕磕绊绊的说道。

“哈哈哈哈”,李裕畅快的笑道,苏瑾从未见到他这般肆意的模样。“那今日我们早些歇息便是。”说着就横抱起苏瑾,走向床榻。

苏瑾的身子还有些僵硬,但倚在夫君宽厚的胸膛中,又觉着莫名的安心。这一夜,苏瑾嘴角带着笑容,在李裕的怀中沉沉入睡。

第二日李裕走的格外早,看小娇妻睡得正香,便没让人叫醒她。连早饭都没吃,胡乱吃了两口糕点就去鞠躬尽瘁了。

既然不需陪李裕用早膳,苏瑾索性好好睡了一觉。穿越之后,除了生病,这是她为数不多睡懒觉的机会。从被窝中探出一只脚来,感受到深秋的凉意,立马缩了回去,只想躺到午饭时间起床重温21世纪的美好生活。

昨晚答应要亲自下厨给李裕做晚餐,苏瑾也没准备食言,整个下午都在忙忙碌碌的准备,可进展却颇为不顺。

看着锅里的“焦炭”,苏瑾无奈的叹口气,这已经是炒糊的第三道菜了。想到昨天李裕说的“想吃你”,再想到过两天就走的亲戚,苏瑾完全无法集中精力。不断问自己:真准备好接纳那个男人吗?

在厨娘的帮助下,苏瑾还是顺利的做好几道菜,坐在餐桌前又不禁胡思乱想:“不知道李裕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眼巴巴的等着好傻。”

过了一会又想到李裕并没承诺会回来,自己辛苦准备这些干什么。苏瑾可谓越想越气,越来越委屈,只觉着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李裕真是个大猪蹄子。

肩上忽然被搭了一只手,有人在耳旁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受了什么委屈吗?”

苏瑾扭头,见李裕虽眉间难掩疲色,可眼中的关切却做不得假的。鼻子一酸:“我以为你不回来用晚饭了,这些都是我花了好久准备的。”

情绪激荡下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苏瑾只羞的两颊绯红。

看着妻子姣好的容颜,脸上的红云更衬的她人比花娇。李裕的身形越来越低却犹若未觉,鼻尖萦绕着苏瑾淡雅如兰的香味,在女孩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苏瑾感受到李裕温柔的呼吸扑在自己的颈项间,女儿家的羞涩让她腿软骨酥,心中小鹿乱撞。察觉到那个吻后,惊得跳了起来。嘴唇嗡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女孩慌乱含羞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助兴药,李裕上前将苏瑾拥入怀中,对着娇艳的红唇果断亲了下去。

等苏瑾回过神来,男人的舌头已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怕伤到李裕又不敢闭上牙关。丁香小舌的反抗在男人眼中犹若挑逗,倒是增加了情趣。

李裕的亲吻极具进攻性,仿若将这段时间的积攒的情意全部宣泄在这个吻中。

良久,两人才分开,一条银丝牵在两人的唇间,在烛光下闪烁着情欲的光泽。

苏瑾明媚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千言万语藏在其中,诱惑李裕再次低头采撷那抹红润。

毫无疑问,小夫妻坐下享用晚餐时,餐食都凉了,但李裕却吃的很少开心。秀色可餐,对着一个能看不能吃的美食,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第二天起床后,苏瑾真是神清气爽,就算看着话本,嘴角都会不自觉的弯起。

流苏在一旁笑道:“小姐这两天心情真好,嘴角的笑意都没消失过。”

苏瑾白了小丫头一眼道:“该叫太子妃了,不然让外人听了去,只会说苏家没规矩。”

流苏连忙欠身道:“太子妃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可脸上的笑容却让人知道她根本没表现出的那么紧张。

“太子妃,要说太子可真是难得的好夫君。新婚第二日府里的人就和我打听您的爱好,这些日子饮食起居,全都按照您的喜好安排的。听说太子还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呢!”流苏继续说道:“听太子身边的小允子说昨日太子殿下为了回来吃晚饭,特起了个大早,整整忙了一天没有休息。”

苏瑾听的心中甜蜜蜜的,低头沉思一会,吩咐流苏道:“后日我要去护国寺进香祈福,你把管家们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亲戚马上就要走了,就护国寺回来的那晚吧。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自己也确实不再排斥李裕。作为太子妃,有义务早点诞下子嗣,确实该进行最后一步了。

没想到晚上李裕回府,听说此事,主动提起一同去进香。苏瑾贤惠的道:“妾身谢过殿下关心。只是太子殿下政务繁忙,妾身怎敢劳烦殿下。”

李裕眼神躲闪开来,盯着窗外道:“婚后我们还没出去机会出府游玩,正好借此机会。”

苏瑾支起下巴端详着面前的男人,高大帅气,又能默默关心自己,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已至深秋,寒意渐深,正是一年中最萧瑟的时节。这时节去庙里,也无景可赏。苏瑾心情却是很好,上完香后说想去后山走走。李裕爱怜的为她披上披风,携着手就带她去了。

苏瑾来上香是想着今晚将发生的事情,借庙宇清静之地安抚自己的情绪。赏景并不是主要的。只是李裕难得有空闲时光,苏瑾不想这么早回府,想两人间能多些相处,多些了解。

太子进香,护国寺自是要护卫森严。后山静悄悄的,除了李裕夫妇,就只有绰在远处的护卫。

漫步在林荫小道上,苏瑾拉着李裕不停说着自己的趣事。

“去年佛诞节护国寺做法会,我在家里闷的狠了便央母亲待我来参加。来了之后又觉着大和尚讲经没意思,就带着流苏偷偷溜到这后山上玩,结果一时兴起忘了时间。母亲发现我久出未归,就遣人找了半座山才将我们寻到。回家后爹爹就罚我跪了三天祠堂,禁足三个月。对外只说我染了风寒病倒了。”

李裕听着有趣便借口道“我六岁时父皇便请了名儒给我授课,师傅管教极严,少有休息时间。我那时贪玩,有一天就偷偷溜走了,带着两个小太监捕鱼捉鸟,玩的好不快活。”可旋即声音又低沉无比:“父皇知道了,大发雷霆,下令打死了那两个太监,又狠狠打了我一顿板子。自那以后,我便知道自己是不能任性的。不然那两个和我一起玩的人就白死了。”

苏瑾听着心惊肉跳,一言不合就打死人,这就是无上皇权啊。

看着李裕落寞的神情,苏瑾有些心疼。欲带起冠,先承其重。世人只能看到身居高位的风光,其后的无奈又有几人能看清。

“可巧妾身也是在府中坐不住的,以后太子殿下带着妾身去京城各处游玩可好?”

“这有何难。”李裕哈哈大笑,直直盯着苏瑾问道:“成亲这些时日,还不知娘子平日做些什么消磨时光?”

“妾身居于深宅,平日所做只有看些话本、游记,描些山水罢了。”

“看话本、游记?娘子为何喜欢这些?”

“因为凭借他人游记想象那瑰丽的河山,自己心中也会开阔起来。眼前小院的烦心事也不算什么了。”苏瑾悠悠的叹道。居于深宫的日子无聊至极,有时候她都想让李裕赶紧纳上几房妾室,好让她早日投入宫斗大业中,干点穿越女该干的事情。

李裕听着也不免心中惆怅,他是太子,轻易也不能离京。

两人边走边说,气氛温馨轻松,苏瑾只希望太阳走的慢一点,这条路长一点。

突然,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远处侍卫的喊叫声,就如巨石砸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滔天巨浪。温馨荡然无存,只余下血腥的搏杀。

有刺客?苏瑾紧紧抱住李裕的肩膀,害怕的不住颤抖。

李裕倒是非常镇静,拖着苏瑾往密林中跑,只要不被冷箭放倒,等到侍卫赶到就能脱险了。

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想来太子府的侍卫正迅速的赶过来。

李裕带着苏瑾小心的藏着身形。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个刺客不知怎么绕过了重重阻隔,摸近前来。

直到此时,苏瑾才发现李裕不仅会武功,还是个高手。危急关头,他一把将苏瑾推远,自己回身挡住了刺客。竟然几招之间就将刺客拿下,随后赶紧带苏瑾跑路。

纵然情况无比危急,苏瑾还是不禁眼冒星光。又帅又体贴还武艺高强的男人,真是爱了爱了。

紧接着苏瑾就想骂娘,经过之前那个刺客一闹,已经有弓手盯上了他们,箭矢不断飞来,他们只能狼狈的躲避。这种混战的场合,任你武功天下第一,也敌不过一支冷箭。偏生侍卫都被缠住,一时半会不能上前支援。

李裕带着苏瑾不断在树后腾挪移位,还小心的站在箭矢可能袭来的方向,不让女孩受到一点伤害。

苏瑾情绪很复杂,如果没有自己,凭他展露出的身手,自保不成问题。

“太子殿下,情况危急,不如我们分开跑吧。”苏瑾挣开李裕的手,严肃认真的说道。

李裕深深看了她一眼,重新紧紧拉住女孩的皓腕:“不!绝不!”他的神情甚至带了一股狰狞:“从小我就被告诫以大局为重,被告诫不能让私情蒙蔽双眼。我也是这么做的。可你知道嘛,苏瑾,此时此刻你就是我的大局。”

李裕双眼赤红,活了这些年,他从没有像现在清醒,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一个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真的,真的很喜欢苏瑾。他以前的生活就像黑白的水墨画,这个女孩提笔涂上了颜色。有人会做好晚饭等他回府;有人会半夜不自觉的拱进他怀里抱着他不撒手;有人喜欢桂花,以后赏桂时不再是一个人喝闷酒。今天他要任性一回,他死也不会放手!

苏瑾眼眶通红,拼命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一个持弓的刺客突然闯入他们的视野之中。那刺客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迅速瞄准李裕拉弦上箭。

可李裕身手灵活接连躲开两箭。刺客见状,又是一箭,却是对苏瑾下手。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也是太晚了,危急时刻李裕用力一拉将苏瑾摔倒随后自己侧身挡住苏瑾前方,竟是要当人肉盾牌。

尖叫卡在苏瑾的喉间,人在太过紧张的情况下反而会失去声音。那飞箭从李裕脖间擦过,只差一寸,武朝的太子就要殒命于此。

万幸那刺客也只能发出这一箭了。太子的侍卫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其中不乏神箭手,一箭结束了刺客性命。

危险解除,苏瑾在李裕身下,盯着男人的脖颈出神。李裕唤了几声才让女孩回过魂来。

突然间,女孩的眼泪如溃坝的洪水奔涌而出。苏瑾疯了一样的捶打李裕。

“你疯了,你不要命啦!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每说一个字,女孩就咬牙切齿的捶上一拳。

“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大局!我是太子,自然要顾全大局”

苏瑾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扑进男人的怀中嚎啕大哭。

一直以来,苏瑾都很反感古代的包办婚姻。但她既然穿越,追求自由恋爱的举动只会害死自己。何况嫁于太子更多是政治原因,所以她一直都隐隐排斥李裕。

李裕对她很好,又恰是苏瑾喜欢的类型,只是她将萌生的爱意看做婚姻的责任感。今天的事情让她再也骗不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对李裕的感情,不是责任,不是感激。是老娘做了饭你个大猪蹄子还不赶紧回家吃饭,是老娘想去上香就看你能不能自觉和我一起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让我们为苏瑾小姐姐贺喜,穿越古代之后,终于有一个人能让她不再强扮贤淑,可以耍自己的小脾气。)

回了府中,苏瑾仍是后怕。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光天化日下刺杀太子。而且刺客出手老练毒辣,所用也都是军中制式武器,背后的主使定有极大权势。

李裕却是神色如常,哪怕只差一寸就被射穿脖颈,却还有闲心哄苏瑾开心。

“我自小遇到的危险不知凡几。刺客,下毒,惊马,甚至还有美人计。这次如此危险是我没想到两日前才定下去护国寺进香,刺客竟然如此及时就得到消息提前埋伏了起来。想必是孤身边出了内鬼!”说了眼中精光闪烁,气息凛然锋锐。

看着女孩惶恐不安的表情,李裕心里无比疼惜。搂着娇妻哄了好长功夫才让女孩重新镇定下来。

苏瑾看白天一番奔跑打斗,两人都是出了一身汗,就连忙让丫鬟准备热水,准备泡个热水澡,

待两人沐浴过后,苏瑾先行躺下,一双美眸含羞带怯的盯着自己的夫君。李裕呼吸逐渐粗重,他本就预感今晚会发生什么,现在被苏瑾的眼神一激,当即不顾一切的扑到女孩身上。

火热的大手在身上四处游弋,女孩的肌肤特别娇嫩,在不住的舔吻下现出道道痕迹,激发出男人更旺盛的征服欲。

苏瑾两世为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只觉着浑身飘飘忽忽如在云端。那一刻来临时,苏瑾咬着嘴唇,防止自己痛苦出声。男人的欲望积攒了太久,虽怜惜娇妻初经人事,但仍旧忍不住的贪求这销魂的快感。

良久,李裕才在小妻子的不断哀求下停歇了战火,搂住女孩不住亲吻。

苏瑾新承恩泽的面孔上布满红霞,眼睛柔媚的要滴出水般。她勇敢的和李裕对视道:“这不是感激。”说罢就亲了男子一下,然后道:“细细想来,你这个偷心贼不知何时就得了手,倒是我愚钝了,今天才想明白这一切。”说完就羞的躲进被窝学起了鸵鸟。

李裕哈哈大笑,笑声畅快淋漓,话语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惭愧:“婚后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反感,开始我认为是你太容易害羞,后来又觉着你实在太过冷淡。还以为……”

说到此次,李裕停了下来,对视着女孩充满好奇的眼神才歉疚继续说道:“以为你心中有了他人,所以才那样待我。我命人偷偷向你身边人打探你的情况,又暗地使人调查苏家。”

苏瑾听的愣神,这男人可真有心机。一时气不过,狠狠咬了李裕一口。

李裕全然不把肩膀上的疼痛当回事,温柔抚摸着女孩的青丝:“可我越是查探,越是了解你,就越觉着瑾儿可爱。直到有一天我在处理政务时也忍不住想瑾儿一个人会干什么的时候,才惊觉心中已经有了瑾儿。”

查探观察之下,他知道了这姑娘的喜怒哀乐,知道了她端庄性格下狡黠活泼,知道她的惶恐不安。李裕只想护着她一辈子,不知觉间情愫渐生。

苏瑾故作恶狠狠的瞪着李裕:“大坏蛋,之前流苏和我说你偷偷打探我的喜好,枉我还以为那是关心。”

“开始是刺探,后来就是关心了。瑾儿,我想了解你更多。”

“你没猜错,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苏瑾赌气的接道。

“那娘子可还满意心上人?”一双手又在女孩身上作怪。

苏瑾羞的脖子都红了,低声道“那人要是再不老实,我便不满意了。”

这番情话告白之下李裕情火又燃,翻身而上。

“那心上人更该卖力,让娘子满意才是。”说罢再次在女孩香软的身体上流连忘返。

贤良淑德的八字

“太子,你明日还要上朝。”苏瑾忍受着异样的感觉,努力让声音不显异样的说道。

“叫我夫君,瑾儿,叫我夫君。在你面前,没有太子。”李裕玩弄着女孩的耳垂,在情火炙烤下声音嘶哑。

苏瑾动容的抱住李裕,良久才几不可闻的说道:“还请夫君怜惜瑾儿。”

至于这一夜李裕有没有怜惜瑾儿,如何怜惜的,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苏瑾倚在榻上,脸色憔悴的道:“昨日受了惊吓,回府后只觉着心悸难安,故今早未能去给母后请安。原也不是大病,却劳累姑姑跑了一遭。”

昨天遇到刺杀,苏瑾今天本应进宫中给皇后婆婆报个平安,可是昨晚休息的太少,又进行了“重体力”活动,今天只好瘫痪在床,对外只说受了惊吓病倒了。

周皇后一听说儿媳妇病了,连忙派身边伺候多年的黄姑姑前来探病以示关怀之心。

黄姑姑作为宫中老人,苏瑾这个太子妃在她面前也不好端架子。一番应酬答谢下来才把这尊大佛送走。好在苏瑾脸上的疲惫倒是真的,完全不用装病,只是“生病”的缘由众人都没想到罢了。

命下人不要打扰之后,苏瑾狠狠睡了一觉。被李裕叫醒下榻用午膳时,苏瑾还觉着腰腿间酸痛的厉害。

看到男人在一旁脸上挂着灿烂满足的笑容,苏瑾只想着在罪魁祸首身上狠狠咬上两口。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昨夜明明自己哀哀求饶,谁成想男人越发兴奋,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李裕昨晚可是完全没有休息,苏瑾清楚记得哪怕自己昏睡过去,男人搂着她犹自温存。可现在看起来却神采奕奕,苏瑾腹诽着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确实是至理名言。

作为当朝太子,即便昨天遇刺,李裕今天依然准点上朝。全然不将个人安危放在心上,全心全意为了江山社稷的态度大获好评。太子妃惊吓至疾,太子勤勤恳恳的处理完政务后,便回府陪着新婚妻子。

先国后家,又顾国又顾家,再加上苏家和皇家的推波助澜,太子这一举动在朝廷市井间都备受称赞,一时间声望大涨。

可惜,世人眼中幸福无比的太子妃却觉着如坐针毡。李裕的眼光太具侵略性,用膳时眼底的欲望已经遮掩不住,眼光在苏瑾身上流连忘返。要不是还顾忌着女孩刚刚破身,只怕这顿饭要吃到榻上去了。

苏瑾换上贤惠的面孔:“妾身并无大碍,太子还是当以国事为重。”你赶紧走,有一头眼冒绿光的狼一旁盯着,姑奶奶我休息不好。

李裕温柔的为娇妻夹菜:“适才母后还派人叮嘱我,说你看着脸色很差,让我多陪陪你。”说罢温柔的抚摸着女孩精致白皙的俏脸,眼中温柔仿若能将苏瑾溺入其中。

然而苏瑾完全没被男人的外表迷惑,没好气的瞪着他:“我脸色不好是因为什么?”

佳人羞中带嗔的模样让李裕又蠢蠢欲动起来,原本怜惜的抚摸也不自觉带上了情欲。苏瑾敏锐的察觉到,连忙给男人夹菜,想着将他的心思扳回正途。

李裕看着女孩眼中的疲惫慌乱,也有些后悔昨夜太过发兴。遂淡了心思,剩下的时间只是陪着妻子午休散步。

到了晚上,看着妻子单薄中衣下婀娜有致的娇躯,李裕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昨夜的销魂滋味。苏瑾身子娇嫩,昨晚留下的痕迹在此刻真是刺激得李裕欲罢不能。

次日清晨,看着妻子疲惫的睡颜和眼睑下的黑色,李裕心中颇为懊恼。自己的自控力不算差,可一遇上女孩就不能自已。

苏瑾醒来后,“病情”更加严重了,这回连榻都难下了。苏夫人听闻消息,连忙递了帖子进府看望女儿。

夫妻床笫间的秘事自是不能让外人所知,苏夫人也只当女儿是因为遭遇刺杀而导致的心神不宁。言语间还夸了李裕,谈到坊间都说他极宠爱太子妃。苏瑾真可谓有苦说不出,偏生还不能实情相告。自己确实得宠,可惜宠爱太过经受不住啊!

贤良淑德的八字

好在接下来几日李裕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打扰妻子。苏瑾长舒一口气,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子遇到刺杀,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经过前面两天的发酵,皇帝和太子终于出手了。苏尚书率先上奏要求彻查军队朝野清除叛逆。众多官员上表支持,一时间声势浩大。李裕这几日既要协同大理寺和兵部抓捕逆党,又要抓住机会安插自己心腹,排查自己身边的叛徒,有两日甚至歇在外面。

其实皇帝一党眼下并不在乎幕后主谋是谁。有实力安排此次刺杀的藩王也有三五个,帝党没有掌握绝对优势,不想撕破脸面。此次清洗只为打压异己,增强己方实力。

如此忙禄了数月,许多官员被抄家下狱。皇帝大约是真恼了,或者想在诸王没反应过来前取得最大战果,下令年节期间依旧追查叛逆。京中气氛紧张萧瑟,众多人家除夕夜都是战战兢兢,深恐祸事临门。

没想到将至元宵佳节时,大理寺查探到有两名刺客竟然是两广总督的门客。皇帝震怒,立马命人率一队禁军昼夜兼程前去拿人。

两广总督赵崧为官多年,颇有名望。数年前他在湘南为官,遇到老湘王欺男霸女,不畏强权挺身而出,为百姓维持了公道。可以说是狠狠的打了老湘王一巴掌,让湘王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还有人笑称老湘王就是因为此事心中郁闷无法排解,数月之后卧床不起郁郁而终。赵崧从此名声大噪,升官到两广总督。

按常理来说这赵崧应该是坚定的皇党。可苏瑾听说过他出身陕西,赵家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一直以来他都和封地在陕西的魏王眉来眼去,当初和湘王冲突也是想主动挑起朝廷和湘王的矛盾。

湘王一系素来都是小透明。八王之乱时第一任湘王没胆子举兵,也不想帮当时的神宗皇帝,首鼠两端。结果被叛王顺手收拾了,一家老小皆沦为了阶下囚。等太宗平定叛乱,为了营造好皇帝好兄长的人设,也没为难湘王,恢复了藩王之位。

只是湘王一家都被吓破了胆,此后完全不敢出头冒尖,只想着安享富贵。大错没有,小错不断。只要不起反心皇帝懒得管,朝廷派去的官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相安无事。

所以当初赵崧和湘王起了冲突,皇帝明明知道这是魏王的计策,心中恨极了赵崧,表面上还要大肆褒奖一番。老湘王去世后,其子继承王位后和朝廷的关系果然颇为疏离。此次得到如此好的机会能整倒赵崧,皇帝焉能放过。

过些日子,消息传来。赵崧在禁军登门之后知道事情败露服毒自尽了。赵家其余人竟然反抗天兵,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仅余下些妇人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皇帝余怒未消,下令将赵家其余入仕的官员罢官下狱,把赵氏一族流放到苦寒之地。盘踞朝野多年的赵家势力顷刻间烟消云散,一时人人噤若寒蝉。

好在皇帝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处置完赵崧后就下旨说罪首伏诛,案件已结。进了二月又命人制作花灯,重开元宵灯会,与民同乐。官员百姓都是长出一口气,大呼皇帝英明。

经此一役,众多与藩王暗通曲款的官员或是斩首或是贬官,帝党势力大增。诸王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外地藩王勾结朝廷命官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是以即便知道皇帝是针对自己而来,却也无计可施。

审案期间皇帝为了培养太子才干,着意给他布置了很多事情,李裕都尽职尽责的完成,只是忙得连和苏瑾好好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苏瑾心疼,前朝的事自己又帮不到他。只能每晚亲手为他炖好补品,无论李裕回来多晚都等着他,亲自服侍他吃完才能安心歇下。

眼下终于有了休息时间,夫妻一起用着晚膳。苏瑾心中一盘算,发现这还是三个月来两人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看着面前男人削瘦的脸庞,苏瑾心中无比疼惜,夹了很多菜给男人。

李裕知道这是妻子的心意,来者不拒的全都吃完。苏瑾只觉着心中静谧安好,但有件事却堵在心中,不吐不快。

男人看着女孩犹犹豫豫的模样问道:“想说什么?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瑾沉吟良久道:“那日的刺客,到底是谁安排的?”赵崧没可能主动刺杀太子,退一步说,若真是他主使也不会蠢到安排自家的门客参加。

李裕幽幽的道:“确实有两个刺客是赵崧的门客,这条证据是做不得假的。”

苏瑾心中惊骇,盯着李裕连话都说不出。无论是赵崧还是他背后的靠山魏王都不会这么蠢,有能力安排刺杀,还在队伍中安插了赵家门客的人可不多。

是他吗?念头闪过,随即被苏瑾否定,那日的危险是真的。若是李裕演的戏,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那般险境。也不会是皇帝,先不说李裕之外其余皇子天赋平平难堪大任,李裕出事周家必会与皇帝决裂,到时候只怕龙椅就要换个人坐了。

眼前女孩眸光闪烁不定,李裕马上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拧了一把妻子凝脂般的脸颊道:“别胡思乱想,不是父皇和我谋划的。”顿了一刻又道:“我是不会利用你的。”

苏瑾听着有些羞惭,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小心的抱着李裕的胳膊。一脸的讨好之意让李裕的怒意全部化为了情火。

“幕后主使还在追查中,只是君无戏言,父皇既然说了赵崧是主谋,他就只能是主谋。”男人说着缓缓在女孩的纤腰上摩挲着:“你放心,无论是谁安排的刺杀,我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许是之前憋得太久了,到了夜间李裕比之前表现的更具进攻性,仿若要将身下的美人融入自己的体内。苏瑾也很久没和夫君这般亲热,一时间也是心情激荡的迎合着男人的索取。

这般过了两日,苏瑾再度高挂免战牌。虽然心疼男人事务繁忙就想着床笫之事顺他心意,可实在力有不逮。而李裕最喜爱妻子承欢时泫然欲泣哀求哭诉的模样,只要苏瑾一开口求饶,李裕就会红着眼越发肆意的欢好。

到了现在,小两口才真正体会到新婚燕尔的美妙滋味。真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对方。苏瑾纵然每天被李裕“欺负”的厉害,睡觉时也要依偎在男人的怀中方能安然入睡。李裕每天早晨醒来时,都会发现苏瑾牢牢的抱住他的胳膊,每次都要安抚一番才能抽身起床。

未婚之前太子府对李裕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没什么值得想念的。而现在李裕只要忙完就会急匆匆的赶回家中,和小娇妻耳鬓厮磨。

时间来到三月,苏家传来消息说她二哥苏珉要离京游玩,拜访好友。让苏瑾有时间便回去一家人聚一聚。苏瑾接到消息心中并无太多惊讶。她二哥其实聪明能干,又兼文采斐然,深得时人推崇。可惜性格懒散无心仕途。平日所为也是一派高雅名士之风,至今也未曾娶妻。

苏尚书也不反对次子如此,一个高雅的文人墨客往往比高官显宦在士子中影响更大。自己的衣钵有长子继承,次子所为对提高苏家的声望有着巨大的益处。

苏珉平素也喜游山玩水,苏瑾也没多想。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苏夫人却是愁眉不展极力反对。苏尚书无奈,便唤苏瑾回去劝说。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在女儿的安慰之下,苏夫人的离愁也淡了些,见天气渐暖便开始筹备踏青事宜。苏瑾想去东山游玩,而苏夫人却执意要去报恩寺。“听说报恩寺最为灵验。之前安国公的儿媳成亲许久未有身孕,安国公夫人去报恩寺求了送子菩萨,第二年她儿媳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苏夫人看着女儿,眼中饱含深意。

苏瑾两颊羞红,低头不语。成亲数月未有身孕,难怪苏夫人着急,李裕的子嗣事关国本,自是越早越好。回府的马车上,苏瑾默然无语。这两个月来虽说不是夜夜笙歌,可也恩爱许多次,现下自己身子还是没有动静,她也是有些着急。

许是路上颠簸,苏瑾回到府中便觉着胸闷乏力,喝了俩口茶也觉着恶心都吐了出来。

李裕见状连忙宣了太医。等到胡子雪白的老太医赶到,一番诊脉问询之后,太医的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团成一团,欲言又止。

李裕恼了:“有什么病症直说便是,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那太医一看太子发怒,连忙跪下请罪说道:“太子恕罪,太子恕罪!太子妃没病。只是微臣诊出太子妃应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现下脉象还不明显,微臣不敢贸然开口。”

苏瑾听的顿时呆住了,怔怔的望着自己的腹部,此时此刻,一个小生命正在里面孕育成长吗?

李裕连忙派人去多请几个擅长孕妇调理的太医过来。

等到几个太医一一诊过,终于能断定太子妃是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平日里要好好调养休息才好。

李裕又惊又喜,少有的失态。打发下人出去后抱着苏瑾不肯撒手,又担心用力勒疼妻子,一双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瑾美眸似水的望着李裕道:“夫君,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也要有孩子了!”

李裕觉着一颗心都要在这眸光中化了,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爱意和喜悦,只能不住的亲吻着苏瑾。

等消息传到宫中,帝后皆是大喜。不仅赐下了许多年老稳重的嬷嬷稳婆和名贵补品,还特意叮嘱苏瑾要好好养胎。以后不用再去宫中请安。

苏夫人更是第二天就去报恩寺求了一座送子观音给苏瑾送来,还发愿若是这一胎顺利产下皇孙,便为菩萨重塑金身。

苏瑾现在身边时刻有人看着,她走几步路都有七八双眼睛盯着,唯恐出了闪失。她恶心的厉害,吃两口东西就吐了个干净,可为了自己和腹中孩子,苏瑾也是豁出去了。吐了就吃,强忍着恶心吃各种补物,只求营养能跟上。

李裕很是心疼,命人找了好几个各菜系的名厨,每天换着花样为苏瑾做美食。自己在府中时,更是不离妻子一步。

又过了两月,等苏瑾的身子渐渐安稳下来后,又有一件烦心事摆在她眼前。她有了身孕,按常理来说应该安排和太子分房而居,安排妾室侍寝。

可苏瑾不愿如此,李裕也从未表示过要宠幸别的女人。加之当时苏瑾刚有身孕,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万一气到了太子妃危及皇嗣,真是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现下看到太子妃身体无碍,一些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苏瑾敏锐的发现身边有的丫鬟打扮越发俏丽还总爱往太子身边凑。不仅如此,这些日子来看望她的贵妇中话语总会提及自家的侄女外甥女各种远房亲戚,无一不是生的鲜妍妩媚,性格淳厚,只差把“送女入府”几个字写在脸上。

苏瑾看着形形色色的面孔,胸中烦躁不安。流苏心疼自家小姐,气的在她身边大骂那些不怀好心的人。

有过两日,李裕察觉到苏瑾情绪不高,问她原因也只是避而不谈。无奈下暗地里问了流苏。流苏倒是个直脾气,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李裕听后没有当场表示什么,只是当晚就以伺候太子妃不力为由重责了几个前几日最跳脱的侍女,还命府中下人都去观刑。

又过了两天,李裕参加一场户部叶侍郎举办的宴饮时,席间东道主唤出两个美姬要送给太子。李裕神情淡漠,没说同意。

正当叶侍郎卖力营销两个美姬是如何身娇体柔,知情识趣还是完璧之身时,旁边一直跟在李裕身边的太子心腹跳出来斥责他用美色诱惑太子,阿谀谄媚心怀不轨。

第二天立即有御史参奏叶侍郎行为不检,贪墨银两。叶侍郎倒了大霉。本是想送两个美人讨太子欢心,谁知这马屁却拍在了马蹄子上,最后贬官外放。

此事之后,再也没人在苏瑾面前谈送女入府伺候太子之事,府中下人在看到那几个侍女的惨状之后更是乖巧无比,在苏瑾面前全都唯唯诺诺。

夜深了,可苏瑾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依偎在李裕的怀中软糯的声音响起“夫君为瑾儿做的事情,瑾儿心里都明白的。”

李裕慢慢抚着苏瑾的长发道:“有了你,其他女子在我眼中都是俗物。既饮了琼浆玉露,怎会留恋凡世粗茶。”

苏瑾心中无比的甜蜜,趴在男人身上狠狠亲了两口。只是美丽可爱的太子妃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吸引力。男人的呼吸骤然粗重,身上的女孩感觉到了身下某一坚硬的突起物。

男人情欲被挑起又不能真正的提枪上马,忍得很是难受。苏瑾也有些愧疚,犹豫一下玉手便抚上了男人滚烫的身子。

李裕按住女孩游动的纤手,苏瑾有孕后身子渐渐丰腴,更显性感。这样继续挑逗下去自己真要发疯了。

苏瑾凑在男人耳边吐气如兰道:“夫君躺着就好,其余交给瑾儿。”说完身子滑进软被之中,用满腔爱意克服了羞涩,将穿越前看到的技巧都用了出来。待男人发泄之后,苏瑾也是手腕酸痛,嘴部发麻,躺在李裕的怀中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养胎生涯,苏瑾真是活的无比惬意。小夫妻好的蜜里调油,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一切事情都是按着自己心意。

苏珉得知小妹有孕,游玩之余特意搜集了各地新奇的小玩意送给小妹解闷。到了七月,苏珉竟然走到了长沙。湘地民族繁多,各种少数民族的服饰各有特色,苏珉看着新奇,搜罗了许多给苏瑾送来。

李裕很是喜欢,各种与宫装风格迥异的服装托的妻子或娇媚,或天真,都是与往常不同的风情。勾的男人心中搔痒难耐,让可怜的太子殿下天天扳着手指算苏瑾的生孕日期。

中秋节时,苏瑾和李裕一同进宫用了家宴。看着两人夫妻恩爱,帝后都很是高兴,又赐下了许多东西。

过了两日,苏珉又派人送了外地特产回京。苏夫人思念女儿,便借着将东西交给苏瑾的机会进府探望。

母女俩见面,有说不完的话。苏瑾命厨房做了一席非常丰盛的菜肴,还为母亲启了一坛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苏夫人看着女儿越发娇艳,知道她过得很好,也是放心。

“你父亲这段时间忙得厉害,每天都被皇上召进宫中议事。珉哥儿在长沙地界到活的潇洒,前些召集当地士子围了钱家大宅后,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估计短时间内是不回京了。”

苏瑾很是惊讶,什么钱家?自己完全没得到消息。正要追问,李裕却回府了,回来这么早着实罕见。

李裕显得很是热情,岳母叫的非常亲热,将苏夫人哄得喜笑颜开。苏夫人当场叛变,席间就一直和苏瑾说着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话,让苏瑾心中郁闷,只能狠狠瞪了李裕两眼。

经此一打断,苏瑾也不好再追问苏珉的事情。待送苏夫人回府去才有机会开口:“母亲说二哥在长沙那里率人围了什么钱家,可有此事?”

李裕似乎早有预料会有此问,答道:“一件小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岳母和你说的?”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和我说?”苏瑾连忙追问道,脸色绷得很紧。

李裕却是轻松的回答:“二舅兄到了长沙发现有一家钱姓富户勾结官吏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一怒之下写了篇揭露其罪行的文章,周边的士子群起响应,先是围了钱家,后又迫使湖广总督严惩贪官污吏和钱家。”

看到苏瑾紧张的神情,李裕继续说道:“舅兄身边的侍卫都是禁军中的好手,安全不用担心。湖广总督又是岳父的同年好友,自是会帮着舅兄。这只是小事一件,我也是刚知道,没来得及和你说。”

苏瑾觉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最后只能埋怨男人一通,逼着李裕答应以后再也不会有事瞒着他。

过了两日,苏瑾让流苏送了一些宫中赐下的布匹回苏家,并叮嘱流苏暗中打探苏珉的情况。

晚上流苏回来,拉拉杂杂的事情说了一大堆。苏尚书和大少爷事务繁忙,早出晚归;苏夫人经常去报恩寺上香,还想在后宅建个佛堂供奉菩萨;府中事宜都由苏大奶奶掌管等就是说不到点子上。

苏瑾急了问道:“让你问二少爷的事情,你问了吗?”

流苏飞快点头说道:“当然问了。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二少爷给夫人送了湘地少数民族供奉的神像,夫人不信那些不想供奉,也不好怠慢,正发愁怎么处置呢!还送了老爷一套茶具,听说还让人运了数十罐泉水回来让老爷煮茶喝。”

苏瑾无奈的捂住额头。自己这个丫鬟忠心耿耿,手脚勤快,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罢了,二哥有闲情逸致搜罗这些特产,想来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转眼之间,桂树的花期已至。夫妻俩每晚都赏花谈心,兴致起了苏瑾还会弹一首曲子助兴。李裕回想着之前独自饮酒赏花的孤独,再看看眼前的香软美人,心中越发喜爱,觉着人生可谓美满。

到了十一月,苏瑾的肚子越发大了,行动开始不便,就越发懒得理事。宫中传来消息,公主李蕙的婚事也定了下来。驸马是辅国公杨家的嫡次子。听闻此事,苏瑾沉吟良久,感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杨家是随高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军勋世家。“八王之乱”时杨家效忠当时的神宗皇帝,忠心耿耿。待太宗登基后,忌惮其势力刻意打压,这些年威望不如之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家在军中仍有颇高威望,众多与其处境相似的开国功勋家族以其马首是瞻。

当年的老辅国公颇为不忿太宗夺位之举,一直以来杨家和皇室都若即若离。虽然不至于倒向藩王,但也不是皇帝可以信任的将门世家。

现在看来,杨家同意与皇室联姻就是彻底倒向皇帝一方了,此举必会带领众多老牌将门跟风。届时皇权将前所未有的稳固,恐怕摊牌之日快要到了。

用晚膳时,苏瑾屏退了下人问李裕道:“招杨家次子为驸马,辅国公府的态度如何?”

李裕笑着回道:“父皇早就有和辅国公府结亲之意,只是杨家一直推脱未能成事。今年以来诸藩势力遭到重创,杨家也不再观望。上个月辅国公求见父皇表明了结亲之意,是以小妹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

苏瑾字斟句酌,谨慎问道“话虽如此,可诸藩手中尚有不可小觑的兵力,眼下是好时机吗?”

“父皇想早点完成削藩大业,毕竟他的身子,”李裕默然良久才继续道:“不能再拖了。”

苏瑾听着心中悚然,只能干巴巴的道:“父皇乃是天子,身具一国气运,定能长命百岁。”

夜深了,苏瑾躺在床上独自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听着身边男人悠长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眠。山雨欲来风满楼,只盼自己的孩子将来平安顺遂,不要经历这么多危险算计。

公主的婚期定在来年开春三月,为表荣宠,皇帝非常大方的给现任辅国公升了官。杨家也非常上道,马上率领一干老牌将门表忠心。皇帝龙颜大悦,出手十分阔绰,大肆封赏笼络人心。

喝完腊八粥年味就渐渐浓了起来,往年这个时候苏瑾都会十分忙碌,走亲访友,管理家务热热闹闹的不得休闲。今年苏瑾的身边也是热热闹闹,可她却是十分悠闲。预产期临近,她现下什么都不用做,耐心等着就好。

可苏瑾心中越发惶恐,对古代女性来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头胎尤甚。夜间她经常被噩梦惊醒,身上冷汗淋淋,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李裕看着心疼,索性在府中办公,整日都守在妻子身边,一步不离。

腊月22日,乌云厚重的仿若倾倒在大地上。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苏瑾腹部开始阵痛,进入产房。李裕在屋外心急如焚却也帮不上忙,帝后也都亲自到了府上候着。

腊月23日清晨,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突然停止,天地间风止雪息,只留下冷冽的沁人心脾的寒意。东方竟然出现了绚烂的朝霞,空气清澈的无一丝杂质,更显得的朝霞美丽而圣洁。

在朝阳驱散乌云之时,太子妃经过一天一夜的痛苦终于诞下了皇长孙,举城欢腾。皇长孙出生之时,正好有瑞雪兆丰年之吉兆,又有雪后朝霞,这个男婴就如上天所赐之祥瑞,注定会成为庞大帝国的主人。

百官上表道贺,京中百姓也是这吉兆张灯结彩。众多大户人家也会应景,纷纷施粥行善,城门外粥棚排了有两里路。皇帝为长孙赐名“瑞”,随后大赦天下。

这些纷扰俗事现下都和苏瑾无关,煎熬了一天一夜,她可谓身心俱疲。最痛苦时一度觉着自己就要死了,只是她想着自己死了但孩子要活下来,有了孩子李裕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孤独。靠着这股信念,她才能在数次脱力后又聚起余力。

最后关头,李裕不顾俗礼,闯入产房中陪着苏瑾。他告诉稳婆,宁要大人,他说苏瑾出事就要砍了所有人的脑袋。他没说孩子,在他心里,苏瑾不只是太子妃。

李瑞随祥瑞诞生,众人都极为宠爱。可太子作为父亲,在儿子身上花的心思却很少,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妻子身边。

苏瑾产后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李裕每日都亲手喂饭、擦洗身子,服侍的无微不至。夫妇俩每晚同床共寝,李裕也从不做逾矩之事,只是紧紧抱着娇妻,似一松手怀中小妇人就会离他而去。

李裕实在后怕,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唯一一次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心爱的女子在鬼门关前苦苦挣扎。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就要失去苏瑾,失去这个给他生命带来色彩的女孩。

坐褥的日子枯燥而难熬,李裕事务繁忙也不能整天都陪着妻子。苏瑾便让乳母将李瑞抱来逗弄,到底母子连心,瑞哥儿在她怀中就会特别乖。有的夜晚还会将孩子留在身边睡觉。

夜深人静之时,烛光透过纱帐在床上撒下朦胧的光芒。夫妻两人看着儿子呼吸时一上一下的小肚皮,只觉着生活静谧安好。

元宵佳节之时,苏瑾在坐月子,瑞哥儿还未满月不宜出府,帝后便携着公主李蕙登府了。没有讲究繁琐的礼节,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便饭。皇帝特别喜欢小瑞哥儿,抱着就不肯撒手。嘴里还嘀咕着男孩眉眼俊俏,大了之后一定能长得玉树临风,聪明能干。忽而又悲伤起来,直叹自己是见不着孙子长大了。

九五至尊,富有天下,一言可断人生死的皇帝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苏瑾有些伤感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些庆幸。若皇帝身体康健,待收拾完藩王下一个目标就是周家和苏家的外戚势力以及李裕这个威胁皇位的太子了。心中暗下决心,待诸藩平定,一定劝父亲急流勇退,否则只怕有灭顶之灾。“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可是蕴含了无数忠臣良将血泪的至理名言。

待到早春三月,小公主李蕙的婚礼办的极为隆重而喜庆。在辅国公府的号召下,不少镇边大将,地方豪门纷纷回京参加婚礼并觐见皇帝。这一举动也表明这些人在皇位争夺中站到了皇帝一边。

可惜皇帝实在没有精力接见这么多人,索性都交给了李裕去办。在时局紧张之际,皇帝的身子却愈发差了,开始着手准备帝国最高权利的交接。皇后在榻前衣不解带的伺候,接待官眷、封赏诰命的工作也交给了苏瑾。

好在苏瑾自小就习惯了宴会应酬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她每天都落落大方的待人接物,脸上挂着温婉淑良的笑容,一丝不苟的完成工作。一段时间下来很多人夸太子妃不愧出身名门,德才兼备等等。

这般热热闹闹的到了四月,苏瑾终于闲了下来。瑞哥儿有乳母仆妇带着,无病无痛,每日吃吃睡睡活的潇洒。只是之前被苏瑾“冷落”一段时间,现下倒是和乳母更为亲昵。

苏瑾有些心酸,每日寸步不离的守在孩子身边。正当苏瑾致力于和儿子培养感情时,长沙传来消息说苏珉无意间发现了湘王豢养兵士,意图谋反之事。湘王见事情败露,竟然要杀苏珉和数十名书生灭口。幸得湖广总督及时领兵赶到生擒了湘王。历经此事,苏珉名声大噪。

喜讯传来,苏瑾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她不是鲁钝之辈。苏珉在她遇刺后不久就外出游历,偏偏在长沙待了许久,号召士子围攻钱家大院。此外母亲和流苏都说父亲和长兄都极为忙碌,这些事情细细想来只怕是早有预谋,只是瞒着她一个妇人罢了。

值此敏感时刻,李裕有诸多要事处理,晚上没有回府只是让人带了口信说待事情落定会给苏瑾一个满意的解释。

过了数日,朝庭决议将湘王一脉除爵,将湘王本人囚禁在宗人府。对其家眷很是大度,除了查明有罪、为虎作伥的人要掉脑袋之外,其余妇孺老人押回京城好生赡养。如此既能显出皇帝宽宏大量,又能软化其余诸王的态度。毕竟十几路藩王中,胸无野心只想安享富贵的王爷还是有那么几位的。

四月的夜间尚有些寒意,晚上睡时必得盖好被子。可今日苏瑾未着里衣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葱绿色肚兜,还是散了系带的松松垮垮缠在腰间,平添了几分魅惑勾的身上的男人欲罢不能。

李裕今晚回府时苏瑾都已经洗漱完毕带着儿子睡觉了。可男人似乎情绪激荡,进屋后就让乳母抱着小瑞哥儿去隔壁休息,然后很是兴奋的将妻子压在身下撕扯起衣物。

苏瑾有点不高兴:“你几日都没见人影,一回来就这般猴急,难道你回家就为了做这事吗?”

李裕低沉的笑着,不住亲吻女孩的脸颊道:“好瑾儿,为夫今日着实高兴,就体谅夫君一回吧。”

苏瑾也知道李裕的辛苦,兼被男人温热的呼吸弄得情绪激荡当下也半推半就的从了好事。

云雨之后,女孩趴在男人怀中,累的眼睛都睁不开。李裕神情满足的抚摸着妻子细腻的肌肤。良久,苏瑾才迷迷糊糊的问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喜事?”

“你二哥传来密报,湘王已经同意作证魏王是他谋反的同谋。这次终于拿住魏王这个老狐狸的把柄。”

闻听此言,苏瑾骤然清醒,一双美眸盯着李裕问道:“我二哥去长沙可是你们定下的计策?”

李裕回道:“之前说过会向你解释的,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前年的那群刺客是湘王派的。”

苏瑾大惊:“湘王一系向来软弱,怎敢刺杀太子?”

“正是因为向来软弱,所以朝廷对湘王的势力关注不多。湘地民风剽悍,湘王府与当地的驻军和一些山民都有颇深的关联。”李裕苦笑道:“故湘王能暗地里组建一支队伍来京。”

“可湘王为何要当这出头鸟?纵然天下大乱,他的实力也不足以支撑他问鼎皇位。”

李裕摸着妻子如云锦般的青丝幽幽道:“正所谓火中取栗。更何况湘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纵然事情不成,也有把握将脏水泼向魏王和两广总督赵崧身上,报当年的折辱之仇。”

苏瑾奇道:“可那两个赵崧的门客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门客是长沙人,湘王以他们全家人的性命要挟,逼迫那两人暗地离开赵家到京城参与刺杀。赵崧不重视这两人,在他们消失后并没有在意,更没有费力寻找,因此知道这两门客消失的人不多。”

苏瑾更加诧异:“既然不是赵崧派出的刺客,那他为何要自尽,难道?”

看着怀中女孩惊骇的神情,李裕轻轻叹口气将女孩搂紧道:“好不容易有此良机铲除赵家,父皇怎会放过。赵崧“自尽”后其余知情人反抗朝廷“缉拿”被当场格杀,真相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苏瑾默然,权利斗争中掺杂着太多的血腥,正义在其中微不足道。随后又问:“那二哥的功劳又是怎么回事,是否和之前的钱家有关?”

“世人皆知二舅兄文采斐然却无心仕途,只当舅兄是书生意气。让他去长沙,湘王不会起戒心,由此他更容易行事。况且由二舅兄出面办这件事,更能令天下读书人信服。那钱氏家主是湘王府的护卫队长,掌管着湘王的私兵。二舅兄先拿钱家开刀,将湘王的恶行公诸于众,随后又在查探钱家时“意外”发现湘王府豢养军队的事情,在湘王没反应过来前将谋反的帽子扣在湘王头上。”

“二哥无心仕途,这次我看还是赏些财物,让他继续逍遥自在的好。”苏珉决不可入仕,苏家已经位极人臣,再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岳父也是这般说法。不仅如此,他还称年老体衰,流露出致仕之意。”李裕低沉的道。

苏瑾也是愕然,旋即笑道:“母亲总是抱怨父亲太忙,陪她的时间的太少。父亲能早日清闲安享天伦之乐自是极好的。”

李裕低头吻着女孩的脖颈,含糊着道;“我并非恩将仇报之人。岳父的意思我明白,不会亏待他的。”

苏瑾铿锵有力的道;“我相信你。”言罢主动吻上男人。一时间情火又燃,夫妻二人再赴巫山。

又过两日,湘王指证魏王为同谋的事情不出所料引起了轩然大波。湘王也是恨极了魏王,为了拖魏王下水,主动编造说赵崧配合自己刺杀太子李裕,而背后主使正是魏王。反正自己不会被砍头,帮着皇帝给魏王定罪,既能为死去的老湘王出一口恶气,又能让自己余生的日子好过点,所以湘王十分配合,一盆盆脏水让魏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京中的气氛十分紧张,往日彻夜欢嚣的红灯胡同现在也是沉寂下来,没有人有心思寻欢作乐。皇帝下了圣旨让魏王进京请罪,天下人都等着魏王的反应。

魏王手握重兵,在陕西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是兵力最为强盛的藩王之一。若魏王服软,诸藩气势大减,随后的削藩举措将会顺利进行。而若魏王起兵反抗,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皇帝一派也并非消极等待,辅国公挂帅并率五万精兵前往陕西“换防”。与此同时,陕西本地有将门世家响应皇帝命令,上门劝魏王遵从圣旨。天下士子纷纷联名上书要求严惩魏王。群情激愤之下,其余藩王也不敢为魏王发声。强大的魏王派系转眼间就是大势已去,人人喊打。

十日之后,魏王接下圣旨,身着囚衣枷锁步出王府,以示自己悔过投降之意。皇帝下令将其押解回京囚禁在宗人府中,保其家眷性命富贵无忧。

之后皇帝下旨削藩,命令诸王回京居住,赐豪宅珍宝无数。诸王手中再无兵权钱权,成为只能安享富贵的膏粱子弟。至此,海晏河清,武朝建国数十年来的顽疾一朝得愈。

苏尚书懂得急流勇退之道,第二年春天适时的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只能告老还乡。周家迅速跟上,周皇后的大哥一日醉酒后称自己中风在府中养病,交出了兵权。

平定诸藩的第二年秋,皇帝衰老的身子已现油尽灯枯之兆。他十分疼爱瑞哥儿,李裕便经常带着儿子请看望父皇。李瑞已有两岁了,长得粉雕玉琢,聪明可爱。经常在他皇爷爷的榻前叽叽喳喳的说着生活中的趣事,幼稚的童言惹得皇帝笑容满面。

腊月26日,皇帝驾崩,举国齐哀。他登基时诸藩割据只能依仗外戚保得皇位。离世时外无藩王觊觎,内无外戚掣肘。

次年1月,太子李裕登基为帝,定年号“景和”,册封太子妃苏瑾为后,长子李瑞为太子。

景和三年,皇后诞下龙凤胎,龙颜大悦。赐幼子名“瑁”,长女名“璎”。帝后情感甚笃,景和帝一生除皇后外,未册封其他嫔妃。皇后贤德仁慈,待人宽厚。平素又厉行勤俭,扭转了奢靡颓废的世风,在民间有“贤后”之称。

景和二十一年,皇帝李裕命太子监国,自己携着皇后移居西山行宫。随后二十年,帝后携手游山玩水活的潇洒肆意。

文/hehe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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